没想到,我真的成了别人生活边上的看客题文章

2019-04-28  本文已影响0人  鱼乐嗨世界

□曼谷的羁旅

没想到,我真的成了别人生活边上的看客。我多次经历过逃离一种角色的快乐,现在我则是体会到了不能投入于自己的角色的痛苦。在人家的这个年,别人感受的是快乐的水花,而我蒙受的是浑身精湿的沮丧。

耀华力路上水泄不通, 这是曼谷唐人街,今天是春节。满街都是穿了红色衣服的人在忙着高兴,这样热闹的景象使得松松垮垮一脸超然和无聊地站在街口东张西望的几个穿黑色紧身制服,黑色高筒皮鞋,戴黑色头盔,挂黑色长手枪的警察看起来真的有几分像狗。

这里的年比现在北京或者任何一个中国城市的年更像中国的年。北京穿红衣服的人没有这么多,记得北京街头点缀的几点红中,还包括穿唐装的外国人。

舞龙的,卖东西的,吃东西的,都很投入,脚下是一层以撕下的食品包装为主的垃圾。我犹豫着走进街口,犹豫着走了一段,然后就不犹豫地退了出来。

我来这里的初衷是找一种似乎久违了的、那种全心全意投入的心情,但很快发现我是局外人,就象那几个瘦警察。

就象离开了家后,家才更被觉得是家,离开了情侣后,感情才更被珍惜一样,离开了故乡,故乡才更是故乡。

我想念以前的生活。但我不能确切地说清楚是想我奋斗过的北京,还是想我蹉跎过的那个小城,抑或是想我和我的母亲兄姊共同拥有过的那个在父亲的雷霆风暴和母亲的哀哭悲愤中总是风雨飘摇的家。就象皮在圣诞节也会想起他以前的生活,但不能确切地说出是想念令他自豪的美国,还是想他在那儿爱过的加利福尼亚,或者是他的童年小城奥克兰一样。我在我的那些地方的日子过得并不快乐,皮说他在他的那些地方的日子也不快乐。

皮是我的邻居,我们选择了湄南河边的一幢公寓后,就成为了邻居。异国他乡,孤男寡女,但我们没有过亲密接触。我这样急于表白是因为:如果我不表白,别人就会和公寓的那几个泰国妹子一样以为我和皮到了那种程度。亲密是一件何乐而不为的好事,但问题在于它不是事实——那件事只差一点就做成。

在一个水到渠成的晚上,皮在用眼睛和语言欣赏我的时候告诉我,皮肤黝黑的女孩最漂亮,告诉我他与楼下的女佣做爱感觉如何之好等等。一种失望和近乎受辱的感觉顷刻间彻底地降了我的温。我自以为外型、品位、知识与智力均属上乘,却差点被这个满身狐臭的人将我和那些五个脚趾各奔前程的泰国女人一锅烩了!每每在我和皮出入公寓时女孩们投来的我以为是欣赏加艳羡的目光此刻一下子变成了暧昧甚至是嘲弄,随即我又恼怒皮干吗要告诉我这些,他不能象中国男人一样骗我说他如何爱我、如何欣赏我吗?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变了,皮先是一脸无辜,接着有些尴尬。

皮当然不了解中国女孩。中国女孩在情感上太被动,归属感太强,我们对男人的感情浓度甚至性欲都与婚约有关,而不是自己的生理要求本身,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中国男人好以许诺骗取女人感情的原因。

从那以后,我的异国的爱情梦想就飘浮在了夜晚的湄南河上,我开始想家了。

但这不是皮的错,我和皮成了纯粹意义上的朋友。

皮很善良,也很真实。他离开家来这儿找什么,我没问过,只知道皮和他的许多同胞一样在世界各地云游。他们会拿上一本书躺在星级饭店的游泳池边晒着太阳消磨绵长的一天。皮说他们大多数和皮一样也并不富有,花完了钱再去找工作,不事积蓄。我喜欢白人,不是因为他们的皮肤颜色。事实上他们的脸色并不美:年轻的多有雀斑,年老的则新红灿烂——我们在顽劣时就把这种脸色叫做猴子的屁股。如果在旅游景点有陌生人向你微笑或者点头致意,或者在电梯里礼让你,多半就是白人。他们的真实、直率和对自然和自由的热爱以及在我们国人看来有些天真的生活方式常令我感慨。皮在这里已经住了三个月,他告诉我:他的下一站是印度。

我出来找什么,皮也没问,他也知道在这儿我的许多同胞象我一样在华人开的公司里打工,且多数在工厂的管理层。生存竞争似乎不如北京那么激烈,至少可以找到一种优越感。

皮在中国住过。有一次他问我;为什么你们中国人对我们外国人还比较客气,对自己的同胞怎么那么凶?我无言以对。

我是在北京的一个冬天来到这里的。出发的时候是一个大雾弥漫的清晨,我在连衣裙外面穿了件羊绒大衣,瑟瑟发抖地要了一辆出租车。冷风从车窗的缝隙里硬硬地灌进来,打着牙嗑的我怎么也想不出几小时后的夏天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一下飞机,我就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天蓝得令人的心颤动,空气湿淋淋地包围了我,太阳温暖地落在我身上,一切都新鲜而透明。几个顔色黝黑的出租司机并未如我预料的上来招呼甚至眼睛里也没有急切的光,只是安静地看着我,连椰子树也静静地站在路边。阳光很快就由温暖过度到了撩人。其实令我至今着迷的不是那种景色,而是那种心情,那种从一种生活里出来,踏进另一种未知的生活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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