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古天彭门哲思记之一:“门”的象征意义
多年来,我一直重复做着一个同一主题的梦:门关不上了。我因此长久地思考着这一主题的意义。“门”这一意象一定意味着什么。梦中的“门”肯定不是指现实世界中的那道家门,梦中的“门”乃是一种“集体无意识原型”,它意味着人类社会那些个不同的文化/生活架构的边界。我生活于其间的这个名叫四川的地方,历史上曾有着三道巨大的、极富象征意义的“门”。一道是划分出青藏高原文化与川西坝子文化之分界线的“天彭门”。一道是划分中原文化与四川文化的“剑门”,另一道是划分四川文化与湖湘、下江文化的夔门。这三道门让四川人足以被称为“四川人”。可随着无坚不摧的现代化进程之“车轮”的滚滚推进,这三道门的的确确是“坏了”,彻底失去了其分割地域文化的意义。甚至于许多生于四川的九零后年轻人都不习惯说四川话了。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当我们说“我”这个词,且需要有一个属于“我”的家的时候。我们在强调着某种作为人类个体之有别于他者、具有不可通约性的那部分。这部分是独一无二的。正因为它的独一无二性,“我”对于他者而言就成了需要的对象、且我们只有当我们将“我”的独特性拿出去交换的时候,“我”在他者那里的价值才得以体现。而我们得以保持“我”之独特性的屏障,即在于“我”有一道无形的“自我设置”之“门”。这道“门”让“我”得以聚焦、深入于我的独特性、也排除了那些足以让“我”的独特性“失焦”的外部势能。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门”对自我之独特性而言意味着某种“定焦功能”。对于个体自我而言,存在着一个“定焦”的问题,对于一个区域、民族乃至国家之“自我”而言,也莫不如此。
传说古蜀先民从岷江河谷走出“天彭门”下到川西坝子,建都于瞿上(双流)与郫邑(郫县)一代,遂创造出了一种神秘的、新型的、灿烂的文化形态(即今天从三星堆和金沙遗址所发掘出来之文化遗存)。此文化形态从某种意义上讲犹如一个人独特之“自我”。蜀灭于秦之后,古蜀先民又从天彭门回到他们原来的岷山之巅,据说“获得了不死的生命”、成了“神”一般的存在,可后来的岷山中,却找不到他们在川西坝子所创造过的那种文化遗存了。仿佛在这个群体的身上,由于从天彭门的一出一入,发生了某种今天量子科学所谓之“次元转换”。这一戏剧性的过程实在是太神秘了!这不禁让人难免发出这样的疑问:天彭门是什么?难道仅仅是某种像门一样的峡谷地貌吗?带着这个神秘的问题,我决定展开一次天彭门之探访之旅。我并不打算像一个学究一般地去确定那被古人认为是“天彭门”的“物质性”的地方的原址,我更感兴趣的是找到那个足以引发文化心理乃至存在形态之“次元转换”之集体无意识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