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风雨欲来》（382）苏桓献策
赵进的事王明知道了。
原因是扬州官兵要来陶家庄打秋风，想渔翁得利。陆宁派了赵进带了一百多人的长枪营去堵截扬州过来的官兵。赵进在骑哨队里还是比较出众的，但是作为指挥者是错误的！
不过从这件事上来看，陆宁带兵打仗没有问题，只是在安排人员打阻击战的人手上缺乏思考。从另外一个层面上来说，王明的安宁军急缺有指挥才干的将领，尤其是把总级别的将领。陆宁前面打得很顺利，到后面收场的时候屁股没擦干净，现在捅了那么大一个篓子！王明头疼不已。
把总是百户级别武官，相当于后世军队的连长，基层干部对王明来说很缺。他不知道陆宁当时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安排一个骑哨队员去阻击扬州官兵。这种事最好是派个文吏或者有指挥才能的把总级别的人去周旋，这样既能处理好关系，也能不至于让自己太过于被动。
安宁军要成长的空间太大了，江湖不是打打杀杀，都是人情世故。这封战报是战后第二天捷报一起送达到江宁的，也就是说扬州府肯定会派人过来问责的。王明看着这封战报过于简洁，只是将原委始末简单讲述一遍，重点写了如何打赢陶家庄一战，获得的物资不少，还有方家墩及各首领的人头一起有五六颗送到了王明这里。
从陆宁的角度来看，赵进为了阻击扬州官军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也就是写了小部分赵进一人用万人敌退之，炸死炸伤杭州官军百余人，使得扬州官军不敢朝陶家庄前进半步！赵进这个英雄光辉战绩被放大，当着大铜山所有安宁军的面鼓吹赵进英勇，树立很高很好的形象。
但是陆宁只是一个将领，他没想到官场上的那么多弯弯绕绕很正常。一个武将只管打仗，哪里会管那么多政治？何况这些武夫们哪里有政治头脑？这样下去肯定要吃亏的，军官们的政治课程要开！不然这些人即便有战功赫赫也会被人用莫须有罪名拉下马来！
王明肯定是要保护手里的安宁军将士的，即便扬州来人问责，王明肯定是护短的，在自己的地盘肯定要不能被别人鱼肉，皇帝老子来了也不行！
“苏桓！”王明朝着三楼办公室窗户喊了一声。
在隔壁文书房的苏桓闻声就快步赶了过来，王铁柱到衙门送捷报去了，守在门外的是方涛和吴显，两人在门外放苏桓进屋。
苏桓双手抱拳作揖，微笑道：“大人召唤学生有何事？”
王明今天的心情显然是很复杂，刚才得到的捷报是开心，得到了那么多物资，大铜山的生存压力顿时一扫而空，大铜山收集的几万流民在这几个月里的温饱问题能大大的缓解，但是看到赵进的事，王明心中有些窝火，一将无谋这事让王明头疼的。
苏桓拿到了王明给的战报，脸上刚露出惊喜之色，顿时脸上就垮了下来。
苏桓的神色被王明瞥进了眼里，王明内心很满意，苏桓的眉头微皱说明他看出了问题。如果苏桓表现和平庸的王铁柱一样，王明肯定会失望的！
“大人！这大铜山的骑哨赵进惹事了呀？”苏桓一脸担忧地说道。
王明不可置否，面色无任何表情，疑惑道：“哦？这不是说明赵进很威猛吗？一人退敌百余人！”
“哎呀！大人！您就别拿学生寻开心了！这么大的事您会看不出来？”苏桓一脸着急道。
“哈哈哈！不亏是我王明的幕僚！寻你过来就想问问你，这事怎么处理？”
“哎呀！杨昌不是在大铜山吗？难道他看不出这件事不小？陆千总居然还能让赵进在全军面前耀武扬威，当面表彰？这说明什么？”苏桓分析道。
“说明杨昌在陆宁面前没有话语权？陆宁有心要保赵进！”王明回过味来，道。
“是的！陆千总此次剿匪有功，认为朝廷也会封赏的，想必是考虑功大于过吧？这种做法有些跋扈了！不过放在军中来说，有能力的将领是看不上官场上的这些蝇营狗苟的！所以陆千总的做法杨昌和学生我也不会说什么！只是大人处理起来就有些麻烦了！”苏桓道。
苏桓一语点破，王明心中升起一种无力感，如果扬州的人过来江宁要让江宁知府拿下王明，只是轻飘飘地一句话。王明身后无人，要和这些四品高官斗哪里是对手？
江宁知府王廷和与王明两个人虽然都姓王，但是尿不到一壶里去！王廷和巴不得把王明给除之而后快！如今扬州给王廷和递来的刀子，王明哪里有好果子吃？如果真要拿下王明，王明城南和大铜山这一片怎么办？那可是快十万人的产业！
想到这些，王明内心充满了恐惧，他对封建王朝官僚系统未知的恐惧！
苏桓看出王明的心思，缓缓道：“大人，您将如何处理？”
王明气极反笑，本来他是想让苏桓这个智多星来给自己出出主意的，没想到苏桓先入为主，要看王明自己的意思！真是好笑至极！
“苏先生！我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了！你反倒问起我来？”王明没有多少心思和苏桓兜圈子，直接说道。
苏桓也是一脸尴尬，被王明问到点子上。他也没思考好怎么应对，目前只是找到了问题所在。万一扬州官府来找麻烦，王大人管微人轻处处被动，少不了要吃亏的呀！
苏桓缓缓地在房间里走了几步，冥思苦想一番。屋内此刻安静极了，落针可闻！
两个人大男人，一个坐着神色焦躁，另外一个男人则来回踱步思索。大约过了半炷香时间，苏桓停下了脚步，脸色露出微笑，似乎有了对策。
“大人！学生有两策！不知道大人要听上策还是下策？”苏桓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看着王明说道。
王明听到苏桓有了计策，不由高兴地站了起来，忙着倒茶。说道：“来，来，来！不愧是苏先生！是我的军师智囊啊！喝茶，喝茶！”
苏桓内心暗暗吐槽，这王大人也太势利了吧，有了计策对人的态度都不一样了？在房间待了半天才想起来给我看茶！
对于苏桓来说，这只是男人心中的一点恶俗的乐趣吧。
随着“吓煞人香”飘出清香来，苏桓立刻觉得这是好茶。这是吓煞人香是杨家从杭州重金求来的碧螺春茶的一种名贵品种。因为产量稀少，一两茶叶顶十两黄金！这还是杨静怡上一次给王明送饭过来的时候，从未来丈人杨世恭那里拿来的二两茶叶！
今天，王明特意花了血本好好款待照顾一番苏桓，这也说明了王明对苏桓意见的重视。
苏桓坐到茶几旁边，端起了热气腾腾的茶盏，微微地呡了一小口，一股幽香钻入鼻尖，热茶丝滑滚进味蕾有些苦涩！等到进入喉头之后，一股甘甜回馈舌尖。
苏桓赞叹道：“好茶！”
“赶紧的！别卖关子了，说吧！”王明可受不了苏桓这个副文弱书生，悠然自得，且胸有成竹的样子！
苏桓放下茶盏说道：“大人，你想听上策还是下策？”
“先听上策！”王明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就要委屈我们的王大人了！因为学生所说的上策就是要大人厚脸皮，死不认账！”苏桓笑了笑看着王明道。
王明一脸不解道：“什么叫厚脸皮，死不认账？”
苏桓说道：“如果扬州官方说我们安宁军打死了扬州官军，有何凭证啊？证据呢？可有人证有物证？难不成靠扬州官兵一方的红口白牙来断定吗？大人您好歹也是朝廷正八品文官哪里可以让他们骑在头上污蔑？官威何在？”
王明被苏桓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人家都是四、五品官！自己一个区区八品怎么斗得过人家？不过王明这个官是朝廷封下来的，要拿到王明的官职，需要羁押起来等候发落，然后再送吏部文书撤掉官职等手续。
要是被羁押起来之后王明就被动了，就像案板上的鱼肉任人摆布了！王明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咬死了之后死皮赖脸就行了！王明做得出来，不认，你扬州再大的官也拿他没办法！
“要是扬州官府联合江宁官府强行拿下本官如何是好？”王明不免担心起来。
“哈哈哈！王大人，要是真的将您收押了，您打算怎么办？”苏桓一脸玩味地看着王明道。
王明脸上不由尴尬，道：“本官确实还没想好！”
苏桓把手中的茶盏放下，缓缓起身，一脸认真地看着王明说道：“那要看王大人有没有自己当家做主的决心了？”
王明听闻一惊，立刻吓得站了起来。苏桓这句话确实惊到了王明！王明确实有想过，但是总觉得有些不妥，自己的实力还是太弱！选择这条路意味着什么？那是没有回头的路，那是抄家灭族的路了！全天下都会来讨伐他，他的名字就会被牢牢地绑在逆贼的两个字上面！心理压力太大了。
见王明脸色阴晴不定，苏桓缓缓开口道：“学生的下策就是让大人顺势拿下江宁，您就是江宁府的主人！如今您手握雄兵，整个江宁无人敢于大人抗衡！”
王明脸色苍白，冷冷地看着苏桓道：“你可想过后果？你是否想过梁朝举国讨逆？”
苏桓脸上没了微笑，一脸严肃道：“大人，您如今有钱有兵！当逢乱世，您镇守江宁不就是为了不受人摆布吗？大梁看这样子还有多长的气候？您能说得准吗？万一梁国没了，您又当如何？沦为周国下等奴役吗？”
王明听到苏桓的话一阵无语，他缓缓地坐下来，给自己续了一杯茶水，他现在脑子的信息量有点大，造反的后遗症太大了！全天下的人都不会让王明做大的。如果自立门户，虽然会有人才和英雄来投，但麻烦也会接连不断，要比现在的麻烦要多得多了！
“苏桓，容我考虑一下，兹事体大由不得半点马虎！这江宁和铜山快十万人的产业，牵一发而动全身！”王明淡淡地说道。
苏桓知道他的提议给王明的思想冲击太大了，王明拥有的产业过于庞大，如果自身实力不足，放在那里就是一块被人看中的肥肉，是谁都想过来咬上一口。如果朝廷不能给予他更多保护和照顾，王明的富有就是原罪！迟早会被这乱世各大家族给吞并！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