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看见的隔壁邻居的瞬间老去（一）

村上春树说：我一直以为人是慢慢变老的，其实不是，人是一瞬间变老的。

隔壁邻居王叔和她的老婆王姨有家传统的肥料作坊，（作坊与他们居住的家不在同一处）生意甚好，王叔每次到作坊都是一身光鲜的西服，我小时候每次看见王叔那油光的头发和一身西服的标配，就暗自欣赏。王姨天生卷发，穿着相较于我们县城其他女性来说相对时髦，听说王姨娘家家境不错，自家又经营这样一个生意火爆的小作坊，生活还算过得挺滋润。

王叔跟王姨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非亲生，那是王叔的妹妹的亲生女儿，王叔的妹妹因病去世，妹夫不想承担育女的责任，王叔看这孩子可怜，就把她当自己的亲生女儿养育。

王叔王姨的两个儿子都大学毕业，大儿子读师范毕业后在县城的知名高中当老师，小儿子毕业后则在广州的一家外企工作，听说能力强，很受领导重用，进去工作一年就获得二十五万的股权奖励。在孩子们的发展看来，王叔王姨把他们教育得也算有出息。

这是我高中快毕业的时候王叔王姨家的状态，后来我去了广州上大学。往后王叔王姨家便发生了巨变，王叔王姨便是在这些巨变中瞬间老去。

王叔王姨的大儿子当老师工作稳定后，王姨便给他物色了县城里同是老师的对象，那女孩胖嘟嘟的，王姨甚是满意，觉得女孩子稍胖些的好生育，身体也好些，职业又是老师，日后孩子的教育也不用愁了。于是，很快，大儿子便与那女孩成了亲。成亲没多久，那女孩便怀孕了。王叔王姨早想着抱孙子，知道自己心仪的儿媳怀孕，笑得合不拢嘴。那时候的王叔王姨头发都是黑的，脸上时常挂着微笑，身上的衣服永远都是挺直的，那精神气就像一对活菩萨。

谁料十个月后，王姨的大儿媳在生产前的一天晚上突然大出血，在家临盘后送去医院的路上就难产而死。大儿媳给王叔王姨家留下了大胖孙子的血脉，便撒手人寰。王叔王姨特别悲痛，儿媳这一去，孙子就没妈了呀，从呱呱坠地起的养育就要留给王姨负责。从那天起，王姨基本没再来过肥料作坊，她需要在家照顾他一出生就没妈的可怜的大孙子。肥料作坊便开始由王叔独自管理，两人在作坊出双入队的身影再也没有了，只剩王叔的孤身只影。

那年暑假，我回去母亲跟我讲了这个事情，隔天，我居然见到了难得来一次作坊的王姨，王姨的头发全部发白了，身上穿着很松垮的有污渍的衣服，脸上尽是细纹，给大胖孙子喂饭的时候，抹了孙子脸上的米汤就往衣服上擦。王叔前额的头发也白了，脸上没了往日的英气，那身西服很久没烫，全是折痕。往日王叔王姨出众的标配仿佛是很多年的景象，这一切都令我特别愕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