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虹的“给一一”给了谁
文/高保民
高长虹的“给一一”给了谁高长虹,中国现代文学史、思想史上曾经长期被忽略的著名社团狂飙社的发起人和主要负责人。他是鲁迅在莽原社中"奔走最力"者,堪称推动新文化发展运动的功勋人物,他直抒胸意的文胆为他赢得了荣誉也带来了厄运,这是历史的使然。他那近50首“给一一”的诗歌。在当时曾吸引了无数目光,那么他的“给一一”到底给了是谁呢?
咱们不妨翻翻《高长虹全集》。
第一卷里,从245页至349页高长虹以“给一一”为题连篇约50首恋爱诗均以爱为灵魂,向读者展示了他的心路历程,他称之为爱的华严,1927年的上海,这册《给一一》的诗集9月一在上海光华书局印行,即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1928年11月出版的《长虹周刊》第5期,诗人在“《给一一》的女主人之一”文中提到:“让我来宣布几个《给一一》的女主人们,也许是一件很有意味的事情。至少,也省得一千二百年后的批评家费了探奇索引的苦心来写一本考证了。……有几个女主人,我委实现在有一种苦衷,我不愿意说及她们,徒使她们伤感。……我只得先将一个丝毫与时局无关的人物,在这里先行披露了。其他,其他,我还不妨有所待吧!……我特意来介绍这样一个奇异的女人,……我同她的关系止于视线相逢罢了。……看过我的诗同这段序文,如其你曾在北京城,更其是东安市场一带多彷徨过的时候,你也许可以回想到,豁然贯通地:“哦,那原来是她!”。
诗人已去半个世纪了,如今北京东安的妇人恐怕也早已不见几十年了吧,而文中提到的有几个人物也无疑均已作古,看来,把迷底揭开也不会令谁伤感了,这样一件有意味的事也就不用留到1200年以后了吧?
“没有恋爱的人,是生活的残废者。"这是上世纪之初,高长虹在儒文化处于绝对统治地位的中国,在大多数年轻人还被禁锢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传统观念中不敢越雷池一步时,他响当当地发出的“呐喊”,可谓是振聋发馈之语。
诗人说:“不到十年以来,青年们大抵知道了恋爱;而且学恋爱了。可惜这件事情是能够影射,而不能够传授。艺术的功用是在使它的领会者不学而能。……然而艺术的形式是诗歌。”可以这么说,诗人的《给——》是写给这卷诗的所有读者的,他明确说过“但我愿意这卷诗的读者,忘其行迹,而存其艺术。我愿意他假定自己便是这首诗的作者;她呢,像在倾听着她的爱人的恋歌。愿天下有情人都联合在这卷诗集面前!"诗人的良苦用心,诗人的美好愿景在此表露无遗。原来,我与我们各自的那个她(他)均是诗人笔下《给一一》的人物之一,这是很易令人感动的。
那么,他还给了谁呢?我们不能直接去诗里寻找,诗里寻找尤如雾里看花往往不知所云为谁,肯定得不到答案,唯有从他的诗里跳出来,或者放下他的诗走进他生活的空间才可能寻得答案。
《高长虹全集》第四卷后附的廖久明先生的《高长虹年表》一文可以帮助我们,我们去看看。
我想: 人的一生遇到怎样的恋爱对象,就会产生怎样的恋爱质量。 从1925年6月到1927年年末这近两年半的时间里,年轻的诗人周周三位年轻美丽的女人因与她们有了交集,是她们激励着他创作出了爱的高歌。这三位年轻的女人,真的被言中了,她们后来真的成了中国现代文化史上的人物,地位不可或缺。
一,石评梅(1902年一1928年9月)中国近现代女作家、革命活动家、“民国四大才女"之一,平定人。1922年诗人高长虹在太原市文庙省立图书博物馆任书记员,与石评梅之父石鼎丞同在一个办公室相对而坐,跟从北京回到太原度暑假的石评梅相见并立即被其迷住。1925年3月石评梅的恋人高君宇因急性盲肠炎猝发不治而逝。6月1日起,诗人高长虹开始在《语丝》、《莽原》等刊物上发表《给一一》的系列爱情诗。石评梅应该是诗人《给一一》的人物之一吧,其诗“你的眼,卑怯如小羊,/你的手,娇弱如白莲,/你的脚步,如蝴蝶临风而翩跹,/从你那如水呜咽的音波里,/我听出你说不出的幽怨,/我读尽你全篇的历史,/在我初见你的那一瞥时间。(题为《一刹那的回忆》曾在1923年晨报副刊刊发,在《语丝》刊发《给一一》时本篇排第二。)”第五首《给一一》中:“你的那一滴眼泪,/当我走的时候,/跃动在你眼里的,/我已经取了出来,/藏在我的心里。”等诗中均可以看出有石评梅的身影为原形闪现。
那么,其它“给一一”是不是给的石评梅?显然不是。
二,许广平(1898年一1968年)被扯进来了。诗人在第一本集子《精神与爱的女神》出版后,许广平曾写信购买,并开始与高长虹通信。第28首“月亮诗”引起了极大争议,其内容为“我在天涯行走,/月儿向我点首,/我是白日的儿子,/,月儿呵,请你住口。/我在天涯行走,/夜做了我的门徒,/月儿我交给他了,/我交给夜去消受。/夜是阴冷黑暗,/月儿逃出在白天,/只剩着今日的形骸,/失却了当年的风光。/我在天涯行走,/太阳是我的朋友,/月儿我交给他了,/带她向夜归去。/夜是阴冷黑暗,/他嫉妒那太阳,/太阳丢开他走了,/从此再未相见。/我在天涯行走,月儿又向我点首,我是白曰的儿子,/月儿呵,请你住口。"1927年2月诗人在《小说月报》发表诗歌“死的舞曲"诗中充满悔恨和幻灭之感。从诗中的“昨日的蜚语呵,/今日可正射中了我身”推断写作此诗时的高长虹已经听说了与“月亮诗”有关的“流言"。可以说石广平与高长虹的见面和接触并不多,都是在鲁迅处,诗人意识到许、鲁二人的关系后果断中止了与许的交往。许广平叩开了鲁迅的爱情之门,给予了鲁迅一个温馨幸福的家,她既是鲁迅事业的得力助手,又是鲁迅精神最忠诚的继承者,和最热忱的弘扬者,高、鲁交往密切,鲁也是高最尊敬的人,所以诗人生前不愿公布《给一一》的其她女主人以免“徒使她们伤感”。
高,鲁,许三人的交集或许是真正影响了日后鲁对高的态度和两人发生“争斗”或导致建国后高多年沉寂的真正原因吧。但是他的“给一一”绝不仅限于此。
三,冰心(1900年一1999年)中国诗人、现代作家、儿童文学作家、社会活动家、散文家。当然,这些头衔都是冰心后来取得的。1926年,冰心出国学成归来获得了文学硕士的学位。在燕京大学、北平女子文理学院和清华大学任教。诗人高长虹从1927年春即开始构思一部小说《红心》,廖久明先生说“根椐《红心是我的浮士德吗?》等文章可以知道,《红心》的主要内容当与高长虹和冰心的交往有关,由于二人的实际交往很少,该长篇小说最终只写了三千多字,现已收入《青白》。至于诗人的《给一一》里有没有写给冰心的诗,笔者不宜忘下断言了,只得靠读者自己到诗中寻找答案了。
四,还有一个,就是王者香(王巧弟)了,这名最普通的中国妇女,本人虽没成为什么文化人物,却是对高长虹贡献最大的女人。“1924年12月得知父母病重,高长虹偕弟高歌回家探望。回家后曾给妻子两元钱,这是高长缸一生中给妻子唯一的物质帮助。小说集《实生活》中的《结婚以后》基本可看着与妻子婚姻生活的实录。《给一一》的诗作中的第29首是明明白白写给自己妻子的诗,这首《给一一》是近50首《给一一》中唯一有名确身份的对象。所以除过这一首,其余的就都不是写给她了。
1928年4月上海泰东图书局印行了作者以家信形式写给儿子高曙的《曙》,1929年1月即再版。文中作者又多次给儿子提到了他的《给一一》,他说:“传说讲的,海棠是一个相思的女子掉下来的眼泪所化生的。这故事非常恰合于我的那一个朋友;她在想着的便是我。我也想她已三年了,……便是这一个无名的朋友,我在我的诗里曾为她画了几幅极美的像。你将来读我的那本《给一一》时,你如看见最美的诗,你便可知道那是为谁而写的了。那正是属于海棠类的,是诗样的海棠、是海棠一样的情调,我的一个创作中断了,被别一个创作。我也有丁香样的恋歌。但我的最完全的恋歌是桂花样的,我也许将有樱桃样的,紫罗兰样的,玫瑰瑰样的恋歌,但我愿始于桂花,而且终于桂花。"
原来,诗人的《给一一》是写给很多鲜花的,他的心里盛满爱情。
其实,诗人是用他的生命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开满各色鲜花的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