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得滴下来的天，咯吱咯吱响的笋壳

      乡里人家，房前屋后，都喜欢种上几片竹林。长很好的竹子会被砍来编各种家里用得上的东西，箩筐、筲箕，菜蓝子，刷锅把、巴筛、背兜、鸳兜……要是谁家的蔑匠活做的好，方圆几里的人都知道。

      早上还没睁开眼睛，就能听见竹林里鸟儿叫。要是夜里起风，半夜醒来躺床上都能听见竹叶沙沙地响。只要一起风，就会吹下很多竹叶。以前干竹叶人们喜欢背回家当柴烧，现在没有人稀罕，嫌它不起灶还灰多。厚厚的干了的竹叶子，落在地下厚原一层，很软和，空气好，——竹子也挥发出很重的清新味，晒着从竹枝间漏下的阳光，或仰面看竹林上面的蓝得要滴下来的天空，都极舒适。

        竹节上干掉的的笋壳，大一点的风一吹也扑簌簌往下掉，或者用手使劲摇晃地下也会落好些下来。踩上去没有竹叶软和，咯吱咯吱响，和踩着雪的声音一样。笋壳好烧，现在也还有俭省的老人家拣回去当柴烧。

        笋壳一面光滑，一面有密密细细的毛毛，弄到身上有点痒。拣笋壳的时候，一般手持一根铁丝，戳一次铁丝上就一张笋壳，一般一根铁丝戳二十来张就满了，戳上满满三四根铁丝就够做一顿饭。

        以前有光滑又厚实而且完整的笋壳，奶奶就会挑出来，细细地把笋壳背面的毛毛刷干净，做布鞋的时候可以做鞋底。

        奶奶曾经是地主家的小姐，手巧，针线活做得极好。那时候不光一家大小的鞋，都出自奶奶的巧手，连附近乡镇的人家也拿来材料叫奶奶帮做鞋，拿到鞋除了付工钱之外，免不了对奶奶的手艺夸赞一番。

        奶奶除了手巧，还会识字写字。奶奶走了差不多三十年，她的容颜我早已记不得。不过我却还清楚小时候奶奶教我造的一个句子，她说漫山遍野长满玉米的玉米秆，就像一个个背着手榴弹准备奔赴前线的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