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女人的死
秋天是个多愁善感的季节,我亦心事重重——今天倒是很特别,坐在自家门口常打招呼的老妇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花圈,触目惊心……
听说老妇人是无端的掉进门口的水塘里边淹死的,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到水塘边,更加没人知道她为什么会落下水。只是因为她消失不见了好几天了,子女们象征性的东找西找几天。才有人发现老妇人浮出水面,浑身浮肿,除了身上的衣服,己经认不出她究竟是谁?
我每天上班都会经过这个小巷,经过老妇人独居的小房子门前——屋里屋外垃圾横流,老妇人倒是硬朗,只是邋里邋遢,满脸风霜。肥胖的身躯,衣着也宽大更显得粗壮。脸色灰暗,眼神呆滞,一双死鱼眼盯着人看。每次我走过她家门口总是无意识的电车骑得飞快。
“姑娘,在哪上班呀?你的车带破了吧?”这天早上我正匆匆赶路,老妇人竟从她常坐的石凳上一下子站起来,很用力地抓住我的电车后座。我彼时想着心事,没提防,给她这一捉,心里一慌,车把一歪,险些摔倒。心里只怪她多事。
我把电车扎在她腌臜的不可以下脚的门口。老妇人见我十分兴奋。肥胖的身躯很敏捷的反身进门,再出来时竟端出盘“角子”一—我们这里的特产,用韭菜和鸡蛋包的盒子。我妈妈也经常做给我吃。“我早上刚做的,一直想等你路过时,给你吃,年轻人早上睡懒觉,不吃早饭,不好。”我正忙着打电话请人补车胎,我的嫌恶十分明显。对老妇人的韭菜盒子推了又推。
“不用了,不用了,姨,谢谢你,我早上吃了热干面和豆浆。我吃饱了,真不用了。”其实,那个早上我睡过了头,肚子咕咕叫。可老太太这么脏,我随便扫一眼,她的床头还放了便盆。我内心越发嫌恶。只想人家快点补好车胎,我好快快离开,我也快要迟到了。
虽然没有吃她的早餐,自此以后,我每次再路过她门口时总会对这个孤独的人粲然一笑。老人似乎也觉查了我的嫌弃,从那以后门里门外清洁到可以打赤脚。冬天的晚上我回家晚时路过时她的灯光照射整个巷子。
一个陌生的老妇人,孤独且寂寞。对我一个小姑娘竟然如此上心的照顾。我开始路过她门口时,不赶时间时会和她唠上几句家常。
我渐渐知道,老人有四个孩子,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成了家另过。老人三十八岁时守了寡,独自干农活拉扯大四个子女。如今,到处扩建,子女无田可耕。外出打工多年,结果三个子女在外地安了家。只有一个儿子住在本县城。前几年老妇人逐家逐户帮忙带孙子孙女。现在孙子孙女也大了,用不上了,七十多岁的人了“人老了,不中用了。”老妇人最后一句总是幽幽的说。:“没人要了。”家里从前的老房子拆迁后,三个儿子分走了补偿款,很少露面,唯一的女儿分文没有得到,怪母亲偏心,也不再登门帮忙洗桨衣服。母亲哪里作得了主呢?怪不得这么多年我从没见过老人的子女。还以为是孤寡老人呢。最近,听说这个小房子靠近公路,又要拆迁。子女们的心又活络起来。“他们只要我快点死……”老妇人说的时候,满眼泪光闪烁。我也终是明白,老妇人从年轻时一直困顿劳作,拉扯子女。所以人很粗鲁野蛮倒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第二天再路过时,老妇人家门口空荡荡的连石凳都不见了,也许一直等着她死,很方便的……
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关于人死亡的问题。红尘嚣嚣,外面阳光灿烂,微风细雨。草木葱茏。一个怀抱一只漂亮的小狗的时尚女人从我面前走过。小狗既清洁又乖巧。这世界依旧引人,一个老妇人的死却是如此正常——这世界草依然绿,花依然盛开,人们依然脚步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