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

吃不到的杨梅干

2016-07-21  本文已影响3人  阿念_
杨梅干

往日无可回头,但记忆中的味道是我们重温旧梦的放闸口……


有那么一座城,里面藏着心照不宣的旧事。

“人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活着的人至少还有个念想,而死去的人呢?是否真的有灵魂这一存在呢?

“多吃点好的娭毑,孙女妹子来看您了,买了您最爱的灯芯糕。在上面的时候没好好吃几回,现在终于可以清闲着好好吃吃了。家里都好,爷爷身体也好。您一个人在下面好好的,孙女得空再回来看您……”

每次假期,总要去奶奶坟头祭拜,这也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照旧磕几个响头,絮絮叨叨一会儿,便收拾着下山离开去。

午后的阳光带着一丁丁暖意洒在我身上,风吹起了衰草,也吹起了我的头发,不知名的雏鸟在看不见的地方哀蹄。回头望,只此孤塚,静卧山头,一年又一年,奶奶该是多寂寞呵。

在众孙里头,奶奶最是疼爱我,许是是年纪最小的,又是个可怜见的女娃子,每次有好吃的,奶奶总是要留着等我回来再吃,还不准哥哥姐姐们闹。无论我怎么劝说,奶奶总是宝贝地把东西存进罐里,等我回来才开封。那个绿皮罐子也成了童年记忆里最美的味道。

奶奶是典型的贤妻良母,而且很会做小吃,我最钟情的便要数杨梅干。那是沃尔玛里卖的那一罐罐精美的杨梅完全无法匹及的。

每年一到食杨梅的季节,奶奶便会背着自制的竹编篮子去驼山上捡野杨梅。回来浸泡几天洗净,再用开水滚几番,留下汁水密制。

把杨梅晒到一定程度,便浇上密制的汁水,再用布裹着放到凉水中浸泡,大约等上个三两天,捞起来洒上点白糖,再拿到太阳下晾晒个几天,等到杨梅基本风干了便可密封装罐,接下来只要静置几天等汁入味。

基本浸味,能闻到酸酸甜甜的滋味时分,奶奶便拿个碟子,切丝几片紫苏,醮上剩下的蜜汁拌好,方才装一点招待我们这些眼巴巴的馋客。杨梅虽好食,但不可贪欢,奶奶每次都只会拿出一点点来,吃完再给我们配上些年糕吃,奶奶说这样搭着吃牙齿才不捱紧。

曾有人到家过访,刚巧碰上奶奶掏杨梅干解我们这群捣蛋鬼的馋的时候,闻到清香也忍不住尝了几颗,自此奶奶的杨梅干名声更是传开了去,甚至于还有人来讨方子。

而现在我是再也吃不到记忆中那唇齿留香、牵动味蕾的杨梅干了。也不知道奶奶的那个方子当年有没有送出去,然而一想,即便有方子,记忆里那独属奶奶的杨梅味怕是也再寻不回了。

奶奶是在我高三那年走了的。

听妈妈说起,自奶奶中风后,嘴里念叨的最多的就是她最小的孙女我。然而我高三学习压力繁重,又在外市读书,有时候一个月也难得回来一次,每次给家里打电话,也是匆匆几句完事,和奶奶的交流就更少了。

奶奶走时我正在考试,接二连三的考试让爷爷怕影响到我学习,没有让人通知我,是准备料理身后事的时候,才让舅爷把我接回去的。

跪在奶奶棺木前哭了一整夜,方觉以后我也是个没有奶奶疼的人了,再不能在奶奶膝前撒野了。伴随更多的也是深深的惭愧,奶奶那么疼我,而我还未能在她跟前好好孝敬,甚至连她走的最后一面也没能送送。

如今,我终于有时间,能拿着灯芯糕回来好好尽份心了,却只能对着那一抔冷冰冰的黄土。

人,总是在失去后才后悔不曾好好珍惜。奶奶去世后,时常在想起她老人家的时候暗自流泪,然后慢慢平复。

前几天好友寄给我一个包裹,拆开一看是几罐杨梅干。那一刻,像是一瓢冰冷的水伴随着记忆里每一次奶奶做杨梅干的身影从头淋到脚,锥心刺骨。再没能忍住,抱着罐子在床上嚎啕大哭。

驼山上的野杨梅再没有人去捡起,超市里的杨梅干花样越来越多,可再也找不回渐渐模糊的记忆里头那般勾起我奢望和贪念的味道了。

终是明白,奶奶的杨梅干我是再也尝不到了。

记于高考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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