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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下了,但我没忘记

2018-02-25  本文已影响8176人  云晞

文|云晞

我放下了,但我没忘记

当你不可以再拥有时,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不要忘记。

2018/02/25 周日 阴天

收到她发来的短信时,我正准备过安检。

站在我身后的小姑娘催我:“这位先生,到你啦。”看着她满脸笑容洋溢的模样,我心里挺羡慕的。

想必她正赶着去见自己喜欢的人吧。如果不是这样,那她要去见的人,对她而言应该也是很重要的。

看着小姑娘的马尾辫在脑后晃来晃去的,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她。曾几何时,她也如这小姑娘一样,扎着高高的马尾;穿着一袭小碎花连身裙;脚下是一双刷得发白的平底帆布鞋。

那个时候,她总是喜欢缠着我,双手搂着我脖子,要我给她亲亲。她比我矮一些,每次想让我亲她的时候都会踮起脚尖。

我有时会故意不低下身子,直到她嚷嚷着说我不爱她时,我才弓下身与她持平,然后搂着她的腰,把她圈进怀里。

她个子小小的,整个人都小小的。圈着她,很暖,很舒服,就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抱在怀里似的。她偶尔也会恶作剧,像只小猫咪一样用爪子挠我痒痒。

她知道我怕痒,特别是腰围部分。每次我惹她生气时,她都很用力挠我,直至我举手投降认错后,她才说:“让你欺负我!哼!”

她生气时很可爱啊,总喜欢把脸嘟起来。肉肉的脸颊上,两只大眼睛还故意睁得很大,目光也直视着我。

转身离开机场,顶着漆黑的夜幕,我又往酒店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她的各种模样又一次浮现在我眼前。

她大笑时响亮的声音;受委屈时涨红的双眼:生气时鼓起来的脸;还有她吃东西时总爱把嘴巴塞满才满意的样子。

尽管分开了这么多年,但她所有的样子,我都没有忘。就像东邪西毒里说的那样:

当你不可以再拥有时,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让自己不要忘记。

短信上,她说她要结婚了。

新郎是谁,婚礼在哪里举办,有谁去参加,这些她都没说。“下周一我要结婚了,如果你有空就来吧,”这是短信的所有内容。

机票我退了,安检我不进了,公司我请假了。我想去参加她的婚礼,不为别的,我就想看着她幸福。

我不会去抢婚,不会在婚礼现场闹,不会让她难堪,但我想看着她幸福。

我想看着她挽着叔叔的手,走过红地毯,然后在所有人的祝福下,再挽过他的手,与他许下共度一生的誓言。

我比世上任何人都期望她能幸福,但一想到这份幸福没有我的份,心里还是会很难过。

记忆中,我们也曾执手互赠承诺,许下余生要一起度过的诺言。

奈何时过境迁后,她已经牵了别人的手,徒留我一人在寒风中抱着回忆沉沦。

“如果我以后嫁的人不是你,那你最好不要来参加我的婚礼,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想要跟你走。”

“如果我以后娶的人不是你,我希望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能永远幸福,带着我的祝福一起。”

这是我们当初在海边一起埋进漂流瓶里的心愿。七年了,几千个日夜,我一刻都未曾忘怀。

有时候会不禁感慨,人这一生,到底要经历多少的离别与生死,才能学会爱与珍惜。

当我回头想挽留时,她已经离开我很久了。

说起相遇,用“人生若只如初见”这句话来形容我和她再适合不过了。

七年前的九月份,我作为转校生第一次踏进有她在的那个班级:高二文科重点班。

我还是从理科转为文科的转校生。在男生和女生1:5的文科班里,因为成绩的排名,我被安排与她同坐。

她是班长,也是英语课代表。和她同桌的两年,除了语文和英语,其他的科目我都考得比她好。

在一次班会课上,那个很招人喜欢的女老师突然决定要让她给我补习英语。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天大的消息,老师便一锤定音,说让我们俩以后要互帮互助,互相进步。

表面上大家看到的是我错愕的表情,但暗地里我却因为高兴而差点捏碎了抽屉里她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一只很可爱的小型瓷娃娃。

那是我十八岁生日时她送的。现在,这只娃娃被我当成钥匙挂串在钥匙扣上。

我走到哪,它跟到哪。就像她一直都在我身边陪着我,从未离开过一样。

高中和她同桌的两年,最开心的事情不是每次考试排名都第一,而是每次当她低头写作业或者认真给我讲英语时,我都会偷偷把手放到她背后,然后抓起她的头发圈在手指上玩。

她发质很好,头发又柔又顺,用的洗发水也很香,比我身上的肥皂味还香。每次她俯身趴在课桌上休息时,我都会偷偷闻她的头发。

她平日里总是喜欢连名带姓地喊我,很少会叫我“xx同学”。而我对她的称呼更是欠揍,总爱叫她“喂”。

后来,她给我的微信备注是“猪先生”,我给她的是“猪小姐”。因为我们俩同岁,而我只大她两个月。

“以后我们要是生一个猪宝宝,那全家都是猪啦。哈哈哈哈哈。”

在我们曾经一起生活过三年的出租屋的阳台上,我坐在藤椅里,她坐在我怀里,我们一起憧憬着未来的幸福生活。

我们都喜欢女儿,但她想生两个。“先生男孩吧,这样哥哥就可以保护妹妹了。”她把小手从背后伸进我衣服里取暖。

每到冬天,她都会这样。要不是手,要不是脚,手脚一起也是常有的事。

我说生一个就好了,两个的话太累了。她说不行,就要生两个。“我都想好了,先生男孩,再生女孩。”她一手往嘴里塞着草莓,一手放在我肚子上暖手。

直到我们分开很久之后,我都没有告诉她,其实生男孩还是女孩,不是由我们说了算的。

但我想她应该是知道的。毕竟当初她的生物学得还不错,虽然比起我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分手的那天,她竟然没有哭。“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从前爱过,现在依然爱着。”她踮起脚尖抱了我一起,继续说:“但是啊,事实证明,并不是所有相爱深爱的人都能走到最后的。”

火车的轰鸣声响起时,她快速在我嘴边落下一吻,说:“爱过你,我不后悔。”

看着她背着我给她买的书包坐上火车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顾周围人的眼光,嚎啕大哭。

那一瞬间,火车带走的不仅是我的爱人,连同我的负担与摇曳,还有我的铠甲与软肋,都一并带走了。

分手是她提的,我只说了一声好。

我们分手不是因为不爱了,也不是因为彼此有了新欢。没有背叛,没有争吵,没有脸红耳赤的撕逼。

她只是说:“亲爱的,我累了,我走不动了。”

她说她受不了她被大姨妈折磨得死去活来时我却在外边加班应酬。她说受不了情人节的时候,别人都有男朋友陪着,而她却一个人被留在公司赶设计稿。她说她无法忍受别人的男朋友一个电话就能赶到,而她却抱着手机等了我一个通宵,夜不成寐。

“我真的累了。”她说。

那是在上一年大年初二的晚上。一顿饭,一场电影,两杯我们共同喜欢的奶茶。吃完饭,看完电影,喝完奶茶,我们就分手了。

她没有让我送她去车站。在我们经常去的那家奶茶店门口,她往南走,我往北走。

寒风彻骨的冬夜里,雪花还在飘着,我们就那样一南一北,各自分别,各自走远。

跋涉千里的告别,都在最初和最后的雪夜。

分开的这一年里,她的生活过得丰富多彩。

她经常一个人去国外旅游,还学会了游泳和滑雪。朋友圈的动态里,她经常发那些她在菜谱上学来的各种菜式。

以前和我在一起时,她从没下过厨。不是她不肯,是我不让。厨房是很危险的地方,她那么小小一个的,我不忍心。

她很少出去参加聚会了,总是一个人待着,或看书,或学习。我记得上一年她发的最后一条朋友圈是一张她学习英语的笔记图,配字是:

先把自己变得更优秀,然后再遇见同样优秀的人吧。

我多想告诉她,我现在也很优秀啊,可是我已经失去你了。

年前在家整理东西时,发现她高中时送我的英语词典还在。我拿出来拍掉上面的灰尘,随手翻了起来。词典里夹着书签,书签是她自己做的,很精致,上面有她写的一句英文:

Love  is a touch and yet not a touch。

那时候我英语差,不理解。现在我读懂了: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回到酒店,她的短信又进来了。

“想了想,你还是别来了吧。”短信的最后,她说她会努力让自己幸福的,带着我的祝福一起。

不去也好,只要她幸福就够了。

躺在床上,我一遍又一遍回忆着我们之间发生过的点点滴滴。如她当初所言,我相信曾经的我们,是真的彼此深爱过。

其实在回酒店的路上,我已经对过往的一切都释怀了,也放下了,但那些逝去的美好,我始终未曾忘记过。

但还是要祝她幸福,即使这幸福与我无关,不是我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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