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随风
下班回家的路有一段没有路灯,两边住户的灯光从窗口泄出,勉强可以看见。
村口一段,路南是老房子。大概五十年代的古董,现在依然有人住着。窗口很矮,从路边经过,垂目就可以从窗口看见房间里的一切。
一听说我下班要经过一段没有路灯的路,同事们善心大发,各出奇招帮我壮胆。
A说,如果有人叫你的名字,千万不要答应,也不要回头。看见长舌拖地,长发覆面的女人,也不要害怕。可以带着黑狗血泼过去。
B说,你可不要往墙上看,一看说不定就有血流下了。还有声音喊,救救我。
C说,你最要小心小脚老太太,穿着绣花鞋,抱一只黑猫朝你招手,来呀!我等你很久了。
我说,闭嘴,你们这些人类。我一身正气,什么都近不了身。
可是,真的走到那段路时,不由自主朝窗口里看。五十公分左右的窗户,装着玻璃,房间里的一切一览无余。
第一次看见褐色的毯子裹着双腿,坐在电视机对面看电视。没有看见身体,只是一双腿。狭窄的房间,放着各种东西。只有中间一片空地。
第二天经过,那双腿换了浅色的布。灯光不好看不清是床单还是什么,也辨不出是白色?米色?黄色?还是白灰?一只黄白花的猫正往门口走,似乎是要出门。
第三天经过,房间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依然是老位置,老样子,主人伸开裹着的腿在看电视。
心里不由好奇,这人是谁?男的女的?没有儿女吗?哦,对了。这里似乎有儿女的老人也是分开居住。
昏黄的灯光下,孤独落寞在房间里疯长,埋没了里面的人。从窗口都能感受到霉味。被遗忘,被边缘的霉。
孩子们都长大了,一个个飞出窝不再回来。只剩下旧巢里将行就木的老鸟们。每一天翻一页日历,倒计时入土的时间。看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又吃掉了一天的口粮。
一方天地里,唯一有生气的,是那只花猫。脚步还轻盈,身手还矫健。虽然不能像儿女一样漆前尽孝,至少可以偶尔撒欢。给沉静如死水的生活搅乱秩序,产生几丝波纹,让人感觉到活着的气息。
马头墙在黑夜里隐身,斑驳的墙面在夜色里漆匀,对面新房子里的灯光透出,与老房子的灯光两两相对。却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想起同事们的调侃,走在无人的路上,没有恐惧害怕,倒有一身萧瑟。抬头看隐隐云朵的夜空,有飞机闪着红绿灯朝义乌方向飞去。不由想到自己。未来会不会跟这些住在老房子里的人一样的命运?
到那时,我会是什么样的心态?还喜欢写东西吗?会不会感觉孤独呢?
夜刚刚开始,下半生也刚刚开始,我该怎样过活,是该好好想想了。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