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美美的人生逆袭（下）
*我又何尝不是你的棋子
1
半年后，我成立了自己的广告公司。启动资金是跟老庄借的50万。我承诺给老庄30%的股份，并且两年后归还他50万的本金。我并不缺那50万，我缺的是老庄那样的人脉。
老庄不愧是个生意人，他笑嘻嘻的看着我，半开玩笑的说，
“要是公司开垮了，你怎么赔我啊？”
我柔声的巧笑倩兮：“我这整个人都赔给你，行吗？”
老庄哈哈大笑，附在我耳边轻声说：“一会儿我们去度假村泡温泉。”
我冲着老庄笑，艳若桃花。
2003年，经过近两年的运营，我的公司已初具规模。老庄的人脉起了很大作用，不光拿到了省、市电视台和16个地方台8点档的黄金资源，更与都市商报、早报和晚报谈好了高额返点。老庄引荐客户的能力绝对一流，跟他合作的本省房地产开发公司，有三分之二都跟我签了广告合同。
我忙得连睡眠都觉得是种浪费。
最要命的是脑子里没有知识储备，我坚定的通过了自考英文大专和市场营销大专。
年轻拼的就是命！我发现只要有钱挣，我就可以发挥出无限潜力。
我的拼命和敬业在圈里渐渐有了点口碑，北京易坤来锦城拿地开发，被我们服务过的客户推荐了过来。
易坤给了我一个很大的启示，现在资讯的获得，除了电视台和报纸杂志，网络已经是北上广深一线城市年青人不可获取的资源。这股潮流很快就会波及到二、三线城市。我为什么不跟网络平台合作呢？
易坤的首个项目，我们在锦城第一次尝试了线上线下同步广告，效果超出了我们的预期。易坤开发的楼盘也渐渐在锦城有了知名度。
我们渐渐的跟央视和其他各地的卫视开始合作，客户也越来越多元化。
2003年底，我把老庄的50万还清了，还按照股份比例分了公司今年的盈利。
“庄总，谢谢您。没您的帮助，我应该还在画廊卖画。”我很真诚的感谢，把分红的银行卡一并递给他。
“手头有个北京的项目，我打算把公司搬到北京试试机会。”我宣布了自己深思熟虑后的规划。
老庄结过卡，愣了一下，久久地看着我：“你终于羽翼丰满要飞了。”
我也直视他的眼睛：“放心，您的那30%股份不会变。”
老庄直摇头：“北京我帮不了你，股份我就不要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你停下来歇会儿吧，钱是挣不完的。别总跟自己较劲儿。”
我不置可否的笑起来：“如果没有很多很多的爱，就要有很多很多的钱。这不是一个作家说的吗？知识分子，总是比我这样没文化的人看得透彻。”
老庄伸手想抱我，被我躲开了。
他有些伤感：“这些年，难道我没有给你很多很多的爱？”
我不住地点头，揶揄道：“比起我的亲生父母，您不光给了我爱，更给了我机会。”
老庄神色黯淡：“我知道你心里是记恨我的。你觉得自己是我的一枚棋子，我又何尝不是你的棋子？”
我收起了笑容，有些慌乱。老庄，难道他会读心术？就这么明明白白读出了我的心？
老庄打破了僵持的气氛，说：“跟你开开玩笑。丫头，以后有难处，尽管来找我。虽然我的能力有限，但一定竭尽所能。”
他顿了顿，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疑惑的看着他，这还是那个杀伐决断的老庄吗？
“生意总有高低起伏，钱财本是身外之物，照顾好自己吧。”老庄缓缓的说。
离开锦城之前，我独自去了奶奶的墓地。
深冬的墓地萧瑟荒芜，一片寂静。
我用手轻轻摩挲着刻着奶奶名字的石碑，奶奶布满皱纹的脸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看着我。
“奶奶，您走了，世上就再也没有人在乎我了。不过没关系，我会挣很多很多的钱，很多很多的钱会来爱我。”
我喃喃着，大滴大滴的泪水落在墓地的泥土里。
*这一刻，我如释重负，心满意足
2
2004元旦，我重新注册了新公司锦瞾广告。团队里，除了服务北京项目的6个人，其余的都留在了锦城。很快，我就深深体会到“举步维艰”的内涵。这三个月里，我们没有一单新客户；想招聘一些有行业经验的人，也迟迟未果。
大家的士气有些低落，我带着团队一行14人到锦城驻京办吃饭，以慰大部分小伙伴的思乡之情。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易坤北京的项目结案了，他们非常满意，后续会接着跟咱们合作。昨天发票已经快递过去，咱们新公司马上就要有第一笔收入了。”我用最热烈的口吻宣布。
大家一阵激动，瞬间开启了欢声笑语、胡吃海塞模式。
邻桌一位戴眼镜的男生不住地向我们张望。
是我们太喧嚣太不顾公众礼仪了吧？我赶紧把食指竖在嘴前，示意大家尽量小声。结完账准备离去时，邻桌眼镜男生过来搭讪：“刚刚听你们聊天，你们是广告公司的吧？”
“是的，”我抬头看着他：“是不是我们吃饭吵着您了，对不起啊。”
“哪有，哪有，”眼镜男生有些不好意思，解释说：“听口音您是锦城的吧？我也是。”
我满头雾水，来锦城驻京办吃饭的人，有一大半都是锦城老乡，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这哥们儿到底想说什么？
眼镜男生见我一脸茫然，细心的解释起来：“我叫乔琦，跟我同学合伙开发了一款游戏，想找公司帮忙做策划推广。
可是，我们现在手上没钱了。刚刚无意中听到你们聊天，我想能不能看在咱们是老乡的份儿，先帮我们做做？钱我们肯定会付，就是得等几个月，我们正在想办法筹钱。”
“要是你们筹不到钱呢？”我皱着眉，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那不会的，肯定不会。”乔琦斩钉截铁的打断了我的猜测：“您可以去测试一下我们的游戏再做决定。”
“好，明天我带同事一起去你们公司看看。”我在心里迅速盘算了一圈，已经有了主意。
和同事从乔琦居民楼里的工作室回来，已经晚上10点。
同事小炫和小志都是游戏重度爱好者，他们对乔琦的游戏相当感兴趣，回来的路上全是赞誉之词。我给乔琦打了电话：“游戏还行，但能不能火就不好说了。我这虽然是小广告公司，也养着十几号人，也没法儿帮您白做策划推广啊。”
乔琦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中透着深深的失望：“好的，我理解，还是要谢谢您对我们游戏的肯定。”
我不动声色的继续说：“您理解就好。不过我有个提议，我个人借给你们60万元，一则你们可以做广告宣传，二则也可以缓解一下融资空挡期的开销。”
我顿了顿，接着说：“在您融资到手之前，我这60万占6%的股份，您代持。如果融资失败，这60万算是借给你们的，但您只需偿还我一半，也就是30万。您看看这条件能接受吗？”
乔琦那边陷入了沉默。
我也不再说话，双方就这么握着手机继续沉默着。
“好吧，成交。”5分钟后，乔琦终于打破了沉默。
“好，我们会全力以赴。”我说：“明天我们商量合同细节。”
就在我们如火如荼的对乔琦的游戏开展策划之际，小志慌慌张张的跑回了公司。
“美美姐，完了完了，易坤地产出事了！”小志的声音急躁而焦虑，仿佛天就要塌下来。
“怎么了，慢慢说。”我立刻倒了杯温水，递给小志。
易坤资不抵债，已经申请破产了
小志继续说：“跟北京广告圈的朋友打听了一下，易坤早在两年前就频繁陷入债务危机，这是公开的秘密，本地广告公司没人敢接他家的活儿。”
“知道了。”我让小志回去继续做游戏策划方案，易坤的事情我自己想办法。晚上我徒劳无功的回到公司。
整整四个月，我们为易坤兢兢业业的付出，换来的却是一笔370万的坏账！
怪我太没经验，太自以为是，真以为是我们靠专业和能力把他们在锦城的项目做得很出色，他们才会把北京的项目交给我们一个外地公司来做。
当时我怎么就没对易坤的反常有一丝丝的警觉呢！
想不到我的公司如此脆弱，一个项目的失败足以把三年的心血全部毁灭。
更糟糕的是，公司搬来北京五个月了，除乔琦的游戏外，没有接来一个新单。
再这样只出不进，我就支撑不了多久了。
乔琦的游戏测试推广正式开始。
因为钱少，我们重点投放了一些游戏垂直网站的首页和几大门户网站的游戏频道。
前三天没太大动静，注册人数寥寥，乔琦被打击的快要觉得人生无望。
第四天开始形势逆转，瞬间火爆起来，导致乔琦的服务器都宕机了。
乔琦顺理成章的拿到了大笔风投，搬出了居民楼，又委托我们做新一轮的策划推广。
我问乔琦是否能预付一些费用，我真的没钱替他给媒体垫钱了。
乔琦皱着眉，仿佛听不懂我的话。
“公司的钱都套到易坤地产里了。他们破产了，告诉我只能等清算。”我咬着牙说。
乔琦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没做任何表态。
“算了，我再想别的办法。”想起前不久我对乔琦股份的“巧取豪夺”，他此时不换掉我已属仗义，我怎能再幻想他的帮助？
“算了，那些广告费迟早也要交给你，我就先支付吧。”乔琦的声音，简直宛如天籁之音。
乔琦的游戏持续火爆了小半年，很快进入了衰退期。期间推出过第二款游戏，花了近千万的线上推广费又耗了半年，最终还是悄无声息的淹没在了浩淼的游戏里，连一声叹息都不曾留下。
风投快刀斩乱麻的止了损，不再往里继续砸钱。
乔琦和他的合伙人最终解散了公司
这一年多来，乔琦因为第一款游戏的火爆，在圈里小有名气。
很多拿到风投的游戏工作室也开始陆续跟我们签约合作方案策划和投放，我们犹如缺血的人被注入了大量新鲜血液。
特别是乔琦的游戏推广，我们不但做足了差价，还拿到了全额的媒体返点，瞬间就开始翻身赚钱。
我心情大好的时候，乔琦心情低落到极点。
我约了他在国贸的星巴克见面。
乔琦一脸沧桑，不见了往日的神采飞扬。
“您这张脸，真是比美式咖啡还苦！”
我递给他一杯拿铁：“喝这个，这个甜。”
“这里真好，有咖啡的香味，还有音乐和蛋糕，”
我歪在沙发上舒服地伸展着身躯：“出生在大城市，真的是自带天然财富”。
我把自己的故事跟乔琦娓娓道来，然后开始感谢他：“您看，去年要不是您帮了我，我的公司早就死掉了。”
“而且，后来一些游戏公司跟我们合作，我知道是您推荐的。”我说。
我看着他，直接步入正题：“我特别希望您能来帮助我。这可能有点痴人说梦话，我的公司才50多号人，刚刚靠游戏在线上广告里起步。我觉得这几年网游会暴增，但谁家火就不好说了。可是谁家上线不也得测试推广吗？”
我见他没拒绝，继续诱敌深入：“您是行业专家啊，如果您来掌舵锦曌，我们就专业只做垂直线上游戏策划和投放，是不是有机会赚很多钱？”
我使出最后的杀手锏：“30%股份归您。”我低声说：“真心诚意的。”
乔琦习惯性的皱眉，喝光了大杯拿铁，还是没说一句话。
我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他却开口说话了：“你还真不容易。”
我注意到他不再称呼我“您”，换成了南方人常用的“你”。
“股份不股份的没什么，重要的是你这么看中我，我怕让你失望。”乔琦脸上有了浅浅的笑容。
这一刻，我如释重负，心满意足。
*我最爱的是我自己！我就是自己最大的依靠！
3
乔琦的到来，带来锦曌收入快速翻倍的直线上升。
我们的团队开始扩张，从46人迅速扩张到157人，遍布了北京和上海。北京的团队已经不再接受小游戏工作室的策划，主做大型游戏代理商的策划和广告投放。公司账面开始日渐丰盈。
07年夏天，我迅速用现金付了最低首付，通过银行按揭买了两套棕榈泉的房子。
终于告别了租房时代，我与生俱来的不安全感稍稍得到了一点安慰。
乔琦给我的新居送来了一大抔白色玫瑰。
“你这是要追我吗？玫瑰花都上了。”看着纯白如雪，凝着朝露的花朵儿，我心情如盛夏天空般晴朗。
乔琦笑起来，竟然让人有种魅惑的眩晕。
我的嗓子突然发干，像着火了一样，竟然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乔琦的笑容在眼前放大，越来越大，直到我看不见他的笑容，只有他的唇和我的贴在一起，温润、清凉。
27岁的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恋爱就是让人晕眩
乔琦以敏感的商业洞察和对游戏的专业实力，渐渐开始把精力扑向手游。
越来越多的广告公司杀入网游行业，我们慢慢在放弃这片利润越来越低的红海，果断杀入到星星之火的手游市场。线上广告全面开启了数字营销时代，看着蠢蠢欲动的友商们，我仿佛嗅到了血腥的味道。好在我们手上已经囤积了大量的手游客户，处处显得游刃有余。
公司最辉煌的时候，就是变现的绝佳时刻。
最终我们选择了一家上海的传媒公司。他们在北京没有地盘，我们庞大的北京客户群和媒体资源，与他们形成强大的互补。
我对他们讲的未来上市憧憬不感兴趣，未来再好，也是虚无的。我只要当下。我拒绝了他们现金加未来股票的提议，简单直接的以现金2亿成交。
现金，现金，我只要现金。
2009年圣诞节前，我注册的瀚宸咨询开始在游戏内容IP、影视衍生品和玩具市场动起来。
元旦以后，到处洋溢着春节喜气洋洋的气息。乔琦提议这个春节回锦城。
“丑媳妇终需见公婆，我们还得去领证。”他在我耳边轻声说，脸上是孩子般满满的傻笑。
29岁，我就要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了么
我使劲掐自己，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童话般的完美结局。
我仰望着天空，奶奶您知道吗？
终于有人可以在冬天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了。
我沉浸在购买年货回锦城的兴奋中，也忐忑地问乔琦他父母喜欢什么。
乔琦很奇怪，坐在沙发双手捂着额头，眼神空洞，仿佛整个人被抽空了一样。
“怎么了？”我过去想摸摸他的额头：“哪儿不舒服，是发烧了吗？”
他一把推开我，从兜里甩出了一叠儿照片，散落了一地。
我狐疑的一张张捡起来，竟然全是几年前我和老庄在一起的照片。
照片里的我明眸皓齿，满满的胶原蛋白脸，小鸟依人般的靠在老庄肩上，对着镜头甜甜的笑。
乔琦阴沉着脸，突然指着照片咆哮起来。
“这个男人，是你的男朋友？还是金主？”
我看着他咆哮扭曲唾沫飞溅的脸，突然有种冰凉的感觉，就像在我猝不及防时，被一剑封喉。
“有图有真相，说不出话了吧？你是不是每时每刻都在算计怎么利用男人往上爬？”
“别跟我说那会儿你是跟比你大20多岁的男人在认真谈恋爱，你以前那个广告公司怎么起家的你心知肚明！”
“告诉你，那个男人是我老爸生意上的朋友，就我特么的把个残花当个宝！”
......
这就是海誓山盟要给我一世温暖的男人！
温柔的笑脸变成了狰狞的恶毒，从天使到地狱的轮回。
如果恶毒的语言可以杀人，我早已被他杀死了无数回。
“说完了吗？”我开始好好的保护自己，双手抱住胸前。
“说完了您可以走了，这是我的房子我的家。”此次以后，我不接受任何人的伤害。
歌词里不是说“最爱的人，伤我最深”么？
最爱的人是奶奶，她永远也不会伤害我。
乔琦，我真的很爱他吗
还是因为彼此工作配合默契，我爱的仅仅是一个年龄正当的工作伙伴？
还是因为我童年缺少温暖，我爱的仅仅是一个能给我拥抱的怀抱？
好吧，我照着镜子，对着自己微微一笑。
其实我一直是正确的。
我最爱的是我自己。
我就是自己最大的依靠。
亦舒说过，如果没有很多很多的爱，就要很多很多的钱。
我已经有很多很多的钱了，我很满足。
我的手机响起来，是新公司瀚宸的业务。
我自言自语：
潘美美，年轻美貌富有，你已是人生赢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