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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毛头的爱情故事

2017-03-02  本文已影响411人  滋小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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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毛头是个姑娘,她有大名,叫刘小毛。可人们好像早忘了她大名了,只是小毛头小毛头地叫着。那个年代闺女没有小子金贵,连给女娃起名字也是这么漫不经心,顺手拈一个,顺口就好。

小毛头的爱情故事

小毛头这个名字充满了随意和傻气,但刚满十八的小毛头却长得如花似玉:亭亭玉立的腰身,两条黑粗的大辫子,从河码头担水上来时,上下跳跃,触碰到胸前那片春色满园的山坡,一下子又跳开。一双巧笑嫣然的双眸如秋天的湖水,一漾一漾地清明闪耀。又如两颗星星,一闪一闪,晶晶亮亮。尤其是镶嵌在那白皙粉嫩的鹅蛋脸上,吸引了多少青年壮小伙那馋兮兮的贼眼。

在那一束束投向小毛头的贼光中,有一束不一样的光。这束光射向那些荷尔蒙爆表的毛头小子,如一矢愤怒的箭,恨不得一箭双雕----射瞎那一双双贼光贼溜的眼睛,尤其是那个刘大牛的狗眼。

只有在注视小毛头时,时而似春风化雨,似河底摇摆的水草,柔软温暖,温情得快融化了被他盯着看的人。时而如那熊熊燃烧的大火,炙化了那头柔弱的小绵羊。小毛头被这时浓时烈的光束照得睁不开眼,是不敢睁眼,她怕自己会一头扎进去再也上不来。

她何曾不在没人的时候偷偷瞄他一眼,他高大壮实,肩宽胸阔,走起路来虎虎生威。那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两道浓眉下深邃的眼睛闪着机灵坚定的光芒,与人交流时眼神不躲闪,不张扬。

他的名字早就如雷贯耳----爱华,爱华。他是这个屯子里唯一的高中生。那时的高中生不就是古代的秀才么,满肚子学问。就连他家的庄稼都长得比别人家壮实,耐收。

屯子里,他俩是公认的一对。她勤劳灵气,他踏实肯干。可那薄薄一层的窗户纸,咋就那么难捅呢?

这个傻冒,难不成让我这个女的先挑破吗?小毛头一着急,就常常在心里暗暗骂他,对着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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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屯子里放电影。天未上黑,男女老幼早早地拎着个小板凳,一路拉着呱,一路笑声震天,向村大队走去。吵醒了树头栖息的鸟儿,扑楞楞地飞到另一棵树上,一边叫着。

小毛头也行走在看电影的大队伍里。她穿着一件碎花连衣裙,苗条的个儿更显苗条,白皙的皮肤更显白了。她低着头,两条粗黑的麻花辫有些凌乱,毛簌簌的少了平时的光滑和齐整。细看白净净的脸蛋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一团愁云跃然于两道柳叶眉上,使得它们看上去像两根弯曲爬行的蚯蚓。这是有心思啊!

老父亲的话一遍遍在她耳边回响:你不同意没用,人家吴队长的大牛子看上你了,那是咱家烧了多少高香才有的福气。你就别犟了,嫁过去,咱家在屯子里也有人撑腰,不敢有人欺负咱。

父亲的话似乎有几分理儿。在这个屯子里,家家卯足了劲生个男丁,不管几胎,直到生一个带把的才罢休。原本她家也可以,只要娘不停生,总有生出一男半儿的机会。可是命运捉弄人,它偏偏不如你愿。在她娘生下她后,害了一场很严重的病,关于妇女那方面的病。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再也不能生孩子,一旦冒险,那就是以丢掉老娘的性命为代价。

想想这么些年,受了别人多少委屈和白眼。就拿上次和东边邻居丘大爷家为界桩吵架的事说吧。

东南角上,两家地相邻,隔着一条不足半米的界路,明明界桩是钉在界路顶头中心点上。那天一大早,父亲和娘到地头一看,发现那截界桩已被近着她家挪了位置,界路一边宽一边窄。最可气的是,丘家已经将多占过去的界路开挖,变成自己种地的一部分。也就是说,他家挖多宽,小毛头家必从自己地留出多宽,以保持界路不变。

她娘实在气不过,就去丘家问个明白。丘大娘一家六口,正在厨屋围着靠锅灶的一张黑乎乎的大木桌吃晚饭。一盏三十瓦的灯泡,散发着昏黄的光。三个儿子一个闺女,像四头争食的猪仔,为最后一个油饼谁吃而吵着叫着。

虽然一肚子怒气像千万只狮子在心里怒吼,可一看到那三个壮实如牛的丘家"少爷",老娘似秋霜打过的茄子,气焰立马熄了三分。责问的语气似断了线的风筝,飘啊飘啊。

你家挪了地桩,还挖了田界,这事做的不地道。

丘老婆子那张薄削削的刀子脸立马挂不住了,两片嘴唇子似两刀片,又似那腊月寒冬凛冽冽的东北风,直叫人心尖打颤颤。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家挖地界了?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是瞎叭叭,瞎叭叭可不得好报应,怪不得生不了儿子。

最后一句虽然压低了声音,还是如一根针尖尖戳在了她娘的心肉肉上,痛啊!

小毛头很难过,也很愧疚。她觉得是自己害这个家蒙受了无丁的耻辱,才受一些浅薄之刁妇歧视。自己没什么,那些落在爹娘身上的侮辱却无法忽略。可是....,可是那个大牛子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个子矮得像冬瓜,我怎么嫁,怎么嫁呀?!

小毛头的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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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黑下来,电影也已经开始放映。早听邻村已经看过的人说过,这部«庐山之恋»非常好看,是讲述一对恋人历经曲折最终走到一起的爱情故事。从台湾回来的周筠,年轻美丽,热情奔放。她大胆主动地表露心迹,耿华爱在心头口难开,最终被带动,变被动为主动。

看着美丽的女主和帅气的男主幸福的拥抱在一起,小毛头的心怦怦乱跳,不禁将头转向一边,好在天黑,掩蔽了她脸上的两朵滚烫的红云。

就在转头的一瞬间,她发现了一双灼灼闪耀的眼睛,正朝向她这边看来。电影的远光灯照在那头乌黑的头发上,根根似银针。小毛头的心跳得更快更乱了,像是快从胸膛里蹦出来。

此时不知哪来的勇气,兴许受了电影里活泼的周筠的影响呢。她突发奇想:就让那颗心蹦出来吧,蹦到爱华的身边,蹦到他的手心,让他看看,这颗红心里住着哪个大傻冒。

也就一刹那的大胆,此时父亲发狠的话和母亲哭泣的脸,一并钻进她的耳目。她烦恼地甩了甩头,两条辫子像蛇般扭动,一条还给甩到了后背。

人群闷热,心思烦躁,小毛头低头钻出汗臭哄哄的人群,向家的方向走去。一轮弯月挂在天头,隐约能看见路边茂密的庄稼,影影绰绰。青蛙起劲叫,说不上名儿的野虫"啾啾唧唧",叫得人心乱意烦。

再拐个弯,从前面那座大拱桥穿过就到家了,小毛头加快了脚步。

突然,一声咳嗽在前面不远处传来。清晰,还带着一种小毛头熟悉的独特的音色。小毛头慢慢往前走去,村东头那棵茂盛的大槐树下,站着一个人。

高高大大,挺拔伟岸。她的心又开始不听话地乱跳起来,是他,可不就是他!

你咋不看了?他的声音轻轻的,飘飘地传过来,离她一步之遥。

不想看了。小毛头低低地声音,甚至被边上草丛里的虫鸣盖过。

你.....

爱华嗫嗫嚅嚅,想说什么呢。沉默真是难捱,两个人像两根大木头,呆呆地站着。

突然,他跨前一步,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肩膀,像是积聚了全部的勇气和力气:你不能嫁给那个大牛子,等我提亲!

那晚,小毛头是笑着入梦的。梦里的她和爱华,手牵手走在大海边,追着,跑着,笑声飞扬,就如电影里那对恋人一般欢乐。

-4-

第二天一早,太阳真好啊。小毛头喝了两碗稀粥,找了一个空玻璃瓶灌了半瓶水,急急下地捉虫了。

今年的棉花不知怎的,害虫病比往年厉害。刚生的棉花萼,才结的棉花桃,都逃不过虫子的侵袭。家家户户,一家老小齐上阵。放眼望去,半人高的棉花地里,都是人。孩子们小小的个儿,都快被碧绿绿,密匝匝的心形棉花叶子给淹没了。

那个人呢?

小毛头假装抬头看太阳,瞧向东边第四块责任田。他家咋还不来捉虫的呢?她又想起昨晚,仿佛他的双手还留在她的肩头,还有那一句"等我提亲"。这才像个男人嘛!小毛头不禁低头笑了。

太阳都升老高了,小毛头已经开始第二行了,爹才踱着外八字步,满面笑容地朝自家地头走来。小毛头有点奇怪,今天爹咋那么高兴呢?

爹新起一行,靠着她的那一行。

毛头啊,刚刚队长家托人来做媒了,我替你要了彩礼一千八百八十八。人家没推辞半句,就等瞅个好日子送彩礼定亲了.....

只听"叭"地一声,惊得刘老爹差点蹦起来。只见毛头手里的玻璃瓶掉在地上,碎片片溅得到处都是。一只只半死不活的棉花虫正努力挣扎着,翻滚着,沾了一身烂泥。

小毛头的脸色煞白,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爹,许久,才喊出来:爹呀.......

她的眼睛里充满泪水,像清晨草叶上的露珠,在太阳底下闪闪烁烁。

她跑出棉花田,留下愣呆的刘老汉。

小毛头低头垂泪,匆忙忙的脚步向家的方向小跑去。

爱华,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呀!

跌跌撞撞赶到家,刚在西房坐定,有人进来了。小毛头抬头一看,原来是矮冬瓜。她心里一惊,立即从床沿边站起来。

你来干嘛?小毛头有点害怕,大声问到,装出一副声色凌厉的样子。

矮冬瓜嬉皮笑脸:来看看你嘛,你爹已经点头同意这门亲了,等我家送了彩礼,咱就是两口子了。

矮冬瓜那双贼眼盯着毛头挺拔的胸前看,边说边往小毛头身边凑,小毛头吓得往房门口跑。可是这个大牛子真是人如其名,力气大得如一头牛。一把拉住她的膀子,像一只铁钳。

小毛头不顾一切的大喊起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死,也不能让这个东西脏了自己。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近了,近了。小毛头看到的是爱华,那个心尖尖上的男人。

只见他抄起门后的一根大圆木棍,狠狠地向矮冬瓜的身上砸去。矮冬瓜嗷嗷直叫,立刻瘫在了地上。

爱华用力过大,把矮冬瓜的腿打断了。

晚上,爱华约了小毛头到屯子东头那片滩地。他俩倚在滩头北面一草垛上。爱华告诉她:矮冬瓜肯定不会放过他。队长家县里头有人,肯定得让他坐牢。

小毛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泪流满面。

她问:你今天早上上哪去了,你家田里咋没人?

我和爹娘去后街舅舅家借钱去了,提亲的彩礼钱还差点。

小毛头一下子扑进这个男人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他,亮亮的眼睛里,有两只圆圆的月亮。

你放心,你坐几年牢,我等你几年。

爱华紧紧抱着心爱的姑娘....

那年夏天,爱华被村队长告进了牢里,一走就是两年。

第二年春色遍野的四月份,小毛头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和爱华一个模子脱出来似的。

两年后,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屯子里一户人家办婚事。看热闹的老大爷捏着这小子的脸蛋逗他:认识新郎新娘不?

我爹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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