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干架

2020-02-07  本文已影响0人  我是木土土

小时候我挺野蛮的,不过都是那种口头野蛮——会骂人。

跟小伙伴们闹矛盾时我骂,跟我爹娘顶嘴时我骂,甚至生疮时赤脚医生帮我去脓我也骂。最经典的一次,我从幼儿园的滑梯上摔下来磕到脑门“血流如注”需要缝两针时,我坚决不同意被“针扎”把医生生生地骂了下去,最终只对我的伤口做了简单处理(好在后来也很快痊愈了)。总之,蛮横不讲理如我。

但是,我不会打架。即便碰到必须用打架解决的问题,我也从不出手——小喽喽们可以出战。因为我敢从两三米高的土墙上往下跳,也因为我能左右开弓攀着弄堂墙爬上人家二楼的窗户,还因为小伙伴们还在玩泥巴时我已经到镇上幼儿园上学了。我的硬核实力造就了我极富威信的孩子王形象。打架这种事情不需要我亲自上阵,随便唤个“喽喽”就行。因为输赢并不重要,很多时候,打着打着,打架就变成了消遣,剩下热热闹闹的打架和更热热闹闹的围观。

然而有次,我被点名打架了。

村里新搬来一户山里人家,家里有个和我一般大的一个孩子。初来乍到,她不屑我孩子王的身份,宁可孤立在家也不想事事“听”我的。

他们家有块竹园,我们家也有块竹园,且相距不远。

有次,一个“喽喽”跑来“报告”:XX在偷你家竹园的笋……什么?这还了得,竟敢偷到我们家头上来!我立刻赶赴现场,正好瞧见她抱着十来颗笋准备进她自己家园子。

“你个贼!”骂人是我强项,“你偷我们家笋。”

“谁偷你家笋了?我自己家的。”

“你自己家的你抱着笋进园子?你自己家的你应该抱着笋从园子出来。”

“我家笋长篱笆外了,我就出来挖。”

“乱说,人家都看到你偷我们家笋了。我有证据。”

“谁说的。”她也不甘示弱,“那个人眼瞎!她哪只眼睛看到我偷你们家笋了?”

当我推出举报者时,她气急败坏地狠狠地盯着她说:“你造谣,你个烂眼睛!”

然后举报者也加入了骂战。

我们学着大人们吵架的口气,泼妇骂街似的互不相让。

我叫她留下“我家的”笋,她坚持带走“她家的”笋。我们谁也不肯让步。

“有本事我们俩打一架。”

天呐,她竟然提出打架决胜负!可是,我从来没打过架啊。应战吧,我并不知道打架要怎么打;不应战根本行不通,那不是妥妥地服输了吗?

“打就打!”我别无选择。

我迅速地回忆平时小伙伴们打架的样子,飞快地收集各种打架手段和姿势:抓衣服。拉头发。扯领子。撕耳朵……

我们撕扯在一起。

凭空打好的打架草稿并不好用。

我感觉到她抓了我的马尾,我立刻也扯过她的辫子;她扯我后背,我马上抓住她衣服;她抬腿踢我,我也重重地踢回去……平生第一次打架,我的手势都是跟着对手学的。

我们谁也没有赢谁。她应该不是第一次打架,手法老练。我虽然手生,好在也算敏捷。我们各有胜负。

记不得那十几颗笋的最终归属了。只记得后来我们一起到镇上上学,跟其他同学闹矛盾时,她总是站在我这边的。她很正气,也很义气。她初中毕业后学会了裁缝,我后来去省城上大学穿的两套新衣服是她帮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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