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内审通道书香每期主题优秀文选书香澜梦

被碾碎的信仰

2023-05-16  本文已影响0人  吉吉小王子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我出生那年,是改革开放的第9个年头,父辈已经趁着这个大浪潮洗脚上田干起了建筑。后来伯父承包工程,我爸跟着他干,家里的光景不错。

我妈生产后奶水不足,要是别家遇到这个情况,大多是给孩子喂米糊,但我是喝配方奶粉长大的。刚开始是香港的二伯父带回来,后来是我妈去有卖进口奶粉的商店买,五六十块一罐。我妈说当时一个月要吃几罐已经往了,但记得一罐奶粉顶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我爷爷是个传统的农村人,希望每个儿女都有儿子传宗接代,但他从未因为我是女孩而亏待我,反而从小把我带在身边,好吃好喝地养着。在同龄小伙伴还跟长辈撒娇讨一毛钱零用钱的时候,我爷爷每天主动给我一块零用钱。别人想要一块手表只能用圆珠笔在手腕上画,我爷爷路过供销社看到好看的就给我买了。

我算是被富养长大的,加上家里环境给了我底气,我小小年纪,身上就有一股抱打不平的正义感。

遇到同龄的小伙伴被欺负,我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就算打不过对方,也能动动嘴皮子与人争辩,给人伸张正义。我从来不怕别人会打我,如今想来,当年的自信也是仗着家里给我撑腰。毕竟小孩子都懂察言观色,同村的小孩都知道我欺负不得。

我想,如果在古代,我或许就是个侠女。

我上小学那年还不到六周岁,那时候的小孩入学一般比较晚,早的七岁,晚的八九岁都有,我便成了全班年纪最小的人。

我虽然是全班最小的妹妹,可内心住着个“大姐姐”,遇到不公的事,还是会第一时间站出来。

我依旧清晰记得,三年级那年我们班搬到了位于走廊角落的教室。学校才新建两三年,教室宽敞,两边的玻璃窗户特别明亮,靠走廊这边有前后两扇大门。天气炎热的时候,我们下课都喜欢从教室后门走出去,就着走廊尽头的水龙头洗脸,凉爽又舒服。

九月的广东仍旧暑热,下午我从家走路去上学,虽然十分钟不到,但人早已满头大汗。我进了教室,把书包搁在书桌上,然后跑出去洗脸。

我拧开水龙头,一连往脸上泼了三次凉水,身上的热气才缓解。我把水龙头关上,转过身正想回教室,只见班上几个男同学追着班上最瘦小的小方。

我以为这只是男同学之间的打闹,谁知道下一刻,小方就被逮住了,然后他的裤子被人用力往下一拉。

刹那间,女同学的尖叫声,男同学的嬉笑声乱成一团。

小方慌忙把自己的裤子拉上就往教室逃,那几个男同学又追了上去,不等我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听到有一个女同学又羞又怒地说:“他们几个死变态,就是想拉了小方的裤子给我们女同学看,讨厌死了。”

那一刻,我脑子里面就只有一个想法,我要保护班上的女同学,不能让这几个变态男同学得逞。

看着这群人进了教室,我立刻跑到教室的前门,把前门关上。等他们在教室里追了几圈,终于都跑出了教室,我逮准时机把后门关上。

等这群为非作歹的男同学意识到被我关在门外时,他们怒了,因为没了观众,他们拉小方的裤子已经没有意义。

“开门,快点开门。”

任凭他们在外面如何叫喊,我们一群女同学在教室里稳如泰山,我更是为自己的英明之举感到得意,甚至膨胀。

只是随着一声“嘭”的巨响,我的膨胀也爆炸了。

在往后的许多年里,我偶尔回忆起这一天,我都在想,要是我当时不多管闲事就好了。

巨响是带头闹事的男同学大壮弄出来的,他当时气不过我们不开门,一脚踢在了木门上。木门的门板很薄,里面还是中空的,大壮又使了劲,这么一脚下去,门裂了。

班主任卢老师闻声赶来,看着门上的大窟窿,脸色沉得吓人,歇斯底里问是怎么回事。

最后,我跟大壮成为了这件事的责任人,因为关门的是我,踢门的是他。

我不愿意吃哑巴亏,试图跟卢老师解释,可她一句“不用解释,你们两个给我罚站一个星期”,就把我打发了。

卢老师也让我请过家长,可我爸那时忙工程,一天到晚不着家,我妈自己在家带刚出生的弟弟和两岁的妹妹,根本无暇顾及我。

当然,如果我强硬要求,她也还是回去的,但我当时只是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孩,认为自己被罚站是一件很丢脸的事,也不想让家里人知道。

自那天之后,我每天上课都是站着的,卢老师好像要泄恨一般,不让我站在教室的最后,而让我站在教室的前门旁边,让所有同学都能看到被惩罚的我。

我捧着书本低着头,不敢去看班上任何人,老师在讲台上讲了什么,我根本没听进去。

我不停地在心里盘问,我是为了保护女同学,为什么最后成了我的错?我到底错在哪里?老师为什么不听我的解释?被我保护的女同学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我说话?

我甚至幼稚地想,不就是道破门吗?我赔还不成吗?我自己攒的压碎钱肯定赔得起。

没有人告诉我答案,也没有人让我赔偿“赎罪”,我一边受尽煎熬,一边担心会被家里知道我罚站,这样我就是坏孩子了。

我战战兢兢隐瞒着,但父母还是知道这件事了,因为偶尔老师拖堂,下课途径我们教室去洗脸的学生看到我罚站,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到了堂哥堂姐的耳里,然后家里就知道了。

大概是家里去学校说了,卢老师知道我家在当地有点财气,隔天我就不需要再罚站了。

也是从那天起,当老师不再是我的理想,爱打抱不平的侠女也成了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旁观者。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