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是如何走出迷茫的

2019-10-16  本文已影响0人  魌夜子

“像我们这样的人,生来彷徨”——汪峰

好多人不喜欢汪峰,觉得他很“装”。心有迷茫的人,常常会让人觉得有点“装”。

废话不说了,咱们书接上文。

北京林业大学的朱建军教授是中国最顶尖的心理学家之一,他认为人最原初的情绪是“存在焦虑”。对此我十分认同,只不过一直以来,我管这个现象叫作“迷茫”,也就是汪大歌星所说的“彷徨”。

韩信是迷茫的。迷茫于自己究竟应该归属在哪一类人当中,是遵循内心的高尚,还是遵循丛林的法则?淮阴侯韩信直到死在未央宫,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如果能够跨越时空,我们去采访那个将死的韩信,或许他会告诉你他羡慕项羽,羡慕他始终如一的贵族式的骄傲,羡慕他一生完美,乃至死去,都是那样的完美。又或许,韩信也会羡慕那个不学无术,像个无赖一样走向成功的刘邦(尽管他内心的另外一部分鄙视刘邦),想不明白刘邦怎么就能心安理得地、一如既往的、毫不犹豫地做出如此无耻的行径。刘村长的内心,又是如何能够如此始终如一的呢?韩信想不明白!一个在高贵和世俗之间迷茫着的灵魂,无论如何分无法理解人为什么可以始终如一。

我相信刘邦也迷茫过。

每一个游手好闲的年轻人内心其实都大致相仿,你可以说他们懒惰,也可以说他们不求上进,甚至有人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说他们是“渣滓”。刘邦想必也被这样评价过,就像如今好多人眼里的网瘾少年一样。但作为一个从业10年的心理工作者,在我看来,世界上并不存在所谓的“道德问题”,所有的道德问题,归根结底都是心理问题。

年轻时的刘邦,没干过什么正事。除了结交一帮地痞混混,最高层次的朋友就是沛县的公务员萧何了。

那时候儒生有一个标志性服饰,就是他们的帽子,叫“儒冠”。具体是个什么样子,自有历史学家去考证,我就不在这里不懂装懂了。刘邦一看见戴儒冠就来气,只要有人戴儒冠到他家里来,他就把人家帽子给摘了,往里面撒尿。这其实跟现在网络上的喷子差不多,区别只是刘邦敢当面喷,网络喷子只敢躲在暗处。在刘邦看来,带个儒冠到处晃荡,就是“装”。但很有意思的是,刘邦自己却又用竹子自制了个帽子,样式其实跟儒冠差不太多,只不过材料不同。直到当了皇帝,还常常戴,甚至也拿来赏赐别人。

还有一次,沛县的前县长吕太公过寿。按规矩,贺礼钱多坐前排,钱少的只能坐在后面。当时沛县组织部长萧何主事,跟管帐先生说得明明白白:“凡是礼钱不满一千的,都坐在堂下。刘邦一毛钱不出,对着管帐先生吹大气,说自己从一万钱贺礼。吕太公一听,这人怕是有点来头,于是请他坐上了头等席。这事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萧何,萧何跟刘邦交好多年,太知道刘邦是什么人了,这次明摆着就是来骗吃骗喝的。怕刘邦丢人,就跟吕太公说:这货没点正形,他哪来的一万钱,别信他的。吕太公阅人无数,也没见过这么胆大不要脸的,也不作声,默默观察。结果发现刘邦霸气得很,谁也不理,只管自己吃喝。如果放到现在,这么胆大皮厚虽然也不多,但也还算不上珍稀动物,但那个时候这种人还是比较少见的。咱们前一篇文字里也说了,秦统一天下和刘邦建汉这两件事几乎是颠覆了中国人的价值观,这时的刘邦还只是个小村长,他的行为模式还没有影响到很多人。吕太公是那种对世道人心的变化比较敏感的人,所以在他眼里,这货胆子大,脸皮也厚,是个能顺应潮流的人。于是不光由着刘邦白吃白喝,还把自己女儿吕雉嫁给了他。

得到了前县长的肯定,刘邦的无赖性格也就踏踏实实地稳定了下来。在此之前,刘邦往人家帽子里撒尿的行径还比较明显地反映出他内心的迷茫,而在玩世不恭的无赖行径得到了象征现实规则的前县长的肯定之后,他找到了自己未来的方向——我这样是对的!

这里顺便提一句,刘邦上面有两个哥哥,下面还有个弟弟。通常在一个家族里,排行在中间的孩子常常是最容易有出息的。因为他们既没有家族产业的继承权,也没有像老小那样得到最多的宠爱。他们因为没得到过,所以有着更多的欲望。他们会跟所有的孩子一样有过迷茫,但也比较容易从迷茫中走出来。

和韩信不同,刘邦很早就确立了自己的自我认同。陈胜起事之后,刘村长立时响应,召集了三千人开始造反。造反源于心中的不平,这当然有现实社会的不公,但同时也有内心里对自己地位的不满。这个不满的种子,早在幼年就深深地种下了。所有的造反,都是在反抗自己内心里的那个父亲。刘邦如此,陈胜如此,项羽如此,直至近代五四运动的热血青年们,亦是如此。

我们多数人都会在青春期前后经历过一段迷茫,而当我们步入社会需要养家糊口,现实焦虑渐渐掩盖了对“我从哪里来”的灵魂拷问。我们不再思考人生,我们只能在嘻嘻哈哈的电视剧里寻求短暂的快乐,然后背负着沉重的对于存活的焦虑继续前行。然而,这是你要的一生吗?

刘邦选择了赌一把,彻底放弃了对生命意义的追求,在现实的事功里稳定住自己的存在,他是幸福的。而韩信要得更多,他什么都想要,所以他是悲剧的。

翻开历史,你会发现无数人都在精神和现实两者之间挣扎着,有的人做出了选择,有的人迷茫一生。那么有没有人做得更好,两者都能兼得呢?我想是有的,尽管这种人极度稀有。苏轼勉强算一个,另一个是中国历史上的最后一位圣人——王守仁。

留个尾巴,咱们下次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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