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里的月色：今夜月色真美

文/四月默

浪漫从来都是古今中外一直以来追求的共同境界，所以才会有夏目漱石的“今夜月色真美。”人们常常说这句话比“我爱你”“我想你了”更加浓烈，因为这是见到喜欢的事物就迫不及待的与你分享，迫不及待的把这一点点的小喜悦告诉你，也可能算不上高兴事，可他就是想要同你浪费时间，浪费时间说月亮的阴晴圆缺，这种爱你的方式既含蓄又直白，矛盾甜蜜，让人久久难忘。

古代人也是爱极了浪漫的，约会一定得是花前月下，没有月亮也就失了氛围，喝酒也一定得对月独酌的，否则空空荡荡孤独得很，思乡也一定是见着月亮才会更为浓烈的，不然情感没有寄托物，好像怎么诉说都显得苍白。于是乎，有那么多人心心念念白月光，有那么多人将心事藏进月亮里。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妙龄女子与青衫公子的约会，一定要是在有月光的时候。白天阳光太过刺眼，行人熙熙攘攘，毫无气氛可言，而黄昏傍晚却不同了，太阳落山，月亮慢慢爬了上来，有种朦朦胧胧的美好，映着月光，连身旁相伴的人都温柔了几分。月光皎洁，眉目传情的男女在城楼下悄悄的看月光，一起谈论进来发生的趣事，时不时笑出声来，多么静谧美好。这份美好一直延续到了现在，相恋的男男女女约总会选在夜里，一起吹着风，牵着手在月光下慢慢散步，就好像已经认识了大半辈子。

不过感情是个玄妙的东西，常常是多情总被无情恼，所以才有了唐代李益的《写情》，他忧郁地写下：“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那是一个微风不燥，月光皎洁的夜晚，他与女主人公相约在一处，他很久没有看到对方了，怪想念的，他甚至计划好了见到她的第一句话是该说什么，想好了该如何向她诉说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愁思，可是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一切的热情都没泼了冷水，浇凉了他的心，那一夜，他等了许久许久，先是等得焦急不堪，生怕对方迷路了、遇上危险了，随后是生气，不明白对方为何迟迟不来，最后是等得一丁点脾气都没有了，从充满希望到焦急失望，最后得来的却是绝望。他躺在华美的竹席上，只是觉得席子那般凉，凉入骨髓，他辗转反侧睡不着，他百思不得其解对方为何不来，因为对方的失约，他都懒得欣赏夜里那些花灯美景了，明月下不下西楼也与他毫无关系，没有她在，月色真美又能与水分享呢？夜是静悄悄的夜，月是皎皎的月，人是孤独的人。明月照不进他的心，正如他看不透佳人的所思所想。

情意绵长，千言万语道不尽，不过也可以用轻描淡写的方式来说说心中的忧愁，那轻柔的情绪底下隐藏的是世人读不懂的情深，甚至于没有人可以感同身受，只有自己可以明白。“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佳人乘坐着油壁香车远去，只留下一地的灰尘，他想起家中的小院子里梨花开得正盛，一朵一朵洁白如雪，到了夜里月色也朦朦胧胧的，池塘边柳絮随风飘舞，微风拂面，令人心旷神怡，那些年那些天，他们执起彼此的手一起花前月下，而今呢，佳人不在，徒留他一人相思难忘，独尝这相思之苦。就算有大雁传书，就算可以鱼传尺素，可是终究是难的，相见难，相思也难。日后，他们相隔两地，看着同一轮月亮，却是不同的情绪，那些心事再也无人知晓了，那些感情也无人应和，因为月亮是不知道心底事的。

男子陷入爱河中尚且这样患得患失、思绪万千，敏感温柔的女子自然更加想法诸多了。喜欢一个人时，看山是他，看水是他，看月亮也是他，这世间的万事万物仿佛都是陪衬，只有他是世界的中心。范成大在《车遥遥篇》中以一个女子的角度写了一段苦涩的爱情故事，他说“我愿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故事中的女子愿意做星星，陪在她的月身边，虽然星光黯淡，不如月光明亮，甚至月光有时还不出现，需要星星等待，久久的等待，但她还是愿意为了那几次见面等他的郎君，傻傻的等待她的月亮。旁人怎么会知道，其实星星渴求的并不是闪耀整个天空，能够和月亮同属一片天空就已经足够，时不时陪在月亮身边更是笑逐颜开、心满意足了。

皎皎月光，让人想起远方的恋人，也会让独在异乡的游子格外思念家中的亲人，举头望明月，定然是思念故乡得紧。那是一个白露节的夜里，风吹的有些冷，周围静悄悄的，杜甫一个人在院子里看着一轮月亮，想起了家中亲人，院子里的月亮很明亮，可是还是比不上家里，家里有兄弟姊妹，而在外面只有自己孤零零一个人，月光再美，终归无味，于是有了他那首流传千古的名句“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月色凄冷，四周寒凉，深秋寂寥。也不仅仅只是杜甫一人认为他乡之月不如故乡圆的，还有人也写下了相同的感慨，“一树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属何人，”他做客在长安，在一个夜里想起了故乡得一树梨花，梨花很美，映着皎洁的月光，就连溪水也潺潺的，一切静谧美好，可这一切只是水中月镜中花而已，他还是在长安，故乡愈是美好，眼前更是惆怅，月光都黯淡了几分，就像他的心情一般，可怜了游子。

而在大诗人李白严重，也是一样的，诗人总有一颗敏感的心，去捕捉生活中细碎的一些事物。他洋洋洒洒写下“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他一人孤独得在花前喝酒，说是孤独，可也不孤独，有花相伴，有月相陪，有酒做乐，有人影相和，好像有点儿潇洒自在，可他内心终究是空落落的，否则也不会举杯消愁愁更愁，这种假装得来的欢乐洒脱，终究是他独孤的保护色而已，凄凄凉凉的内心，也只有那晚的月亮晓得。

你说月色真美，诗人见着月亮总是格外敏感，或相思、或惆怅、或失意、或难过，可这都是一颗浪漫之心，他们怀着不一样的情绪，寄托着的是同一种可念不可说的故事。说起月色，说起浪漫，没有谁会忘记张若虚那首孤篇压全唐之作，那一幅春江月夜图让人念念不忘。“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江潮连海，气势浩大，月光皎洁，世间梦幻。他的眼中有落红、有流水，有残月，山高水远，那满腔的思念全部映着月光在世间的万事万物中上，那年的月亮照过什么样的游子呢？那年的高楼上又有谁泪眼朦胧盼着远方的人儿归？月升月落，循环往复，恰如冗长的人生，世间千千万万的人沐浴在同样的月光下，却是难以重逢，唯有一轮圆月表情意，迷离幽静，安逸惆怅，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你看月时不说话，月光洒在你身上也不说话，你不知道你在别人眼中成了一首忧愁的诗、一首幽静的曲子，你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月亮都看得见，它将你的忧愁、你的伤悲、你的欢喜、你的纠结全部寄去另一头说给你心中挂念的那个人听，把你想说的话在一个静悄悄的夜里全部说给月亮吧，它有阴晴圆缺，正如你的喜怒哀乐，你以为它什么都不知道，其实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你的心事，深深浅浅，浪漫的、不浪漫的，它都明白，就像你思念的那个人一样，不用多说，就已经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