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看霓裳第三叠(十八)
——四年后——
“这才是今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
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
柳暗花明休啼笑,善果心花可自豪。
种福得福得此报,愧我当初赠木桃。”
骆姒听着楼下戏台上咿咿呀呀的戏,慢慢转动茶杯,眸色暗了暗,又想起第一次见到那人的场景,他唱的也是《锁麟囊》,现在想想,还是惊为天人,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看着台上那块“霓裳三叠”的匾额,仿佛那人的音容身段还翩翩浮现……
自从听了了那个人的戏,其他人,哪怕是名角儿来唱,也是象征性的捧捧场。今天也是清闲,才来三庆园坐坐。
喝了口茶,看着对面要把整个脑袋顶在栏杆上的看戏小团子,说到,
“少宸,坐好了,小心磕着。”
对面是一个三四岁粉雕玉琢的奶娃娃,脑袋后面梳了一个小辫儿,打眼一看长得和骆姒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偏偏那双眼睛,水灵灵的桃花眼,像极了……
“少宸,挺你秦叔叔说,你今儿又气走了一个启蒙先生?”
“娘亲,我不喜欢先生们讲的那些听不懂的书,我喜欢学戏,我以后也要上台唱戏。”孩子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骆姒,奶声奶气地说到。
“大字不识几个就要学戏?戏文你能看得懂嘛。”骆姒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小人儿。
“可是我听过就记下来了呀,昨天晚上的《红鬃烈马》我就记下来不少呢。”小人儿骄傲地挺了挺胸脯,说到。
“好好好,你喜欢便去学吧,你若看中了哪个角儿当师父,回来跟娘亲说。”骆姒宠溺地看着小团子,又想起当初那晚……
看到那人一反常态,如此决绝,她本来心如死灰,心想,他都不想要这个孩子不要自己了,自己还坚持什么,便想把那碗药一饮而尽。可谁承想,第一口喝下去,就不是堕胎药的味道,是黄芪和党参的味道,那天在医院,医生给她开的就是那几味药。
在喝下那碗药的一瞬间,她就明白了那人的意思,他大概是要离开了吧……自己最怕的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娘亲,你怎么哭了?”少宸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骆姒旁边的椅子上,伸着胖乎乎的小手想给骆姒擦眼泪。
“少宸乖~娘亲是……”
“是想我爹爹了吗?”
骆姒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小人儿,看着他那双眸子,像,太像了,猛地把他抱在怀里,说到,
“是啊,想你爹爹了,他什么时候能回来看看咱们娘俩呢……”
“娘亲不是说,等日本鬼子都被打跑了,爹爹就会回来找咱们吗?”
“是啊,爹爹会回来的。”骆姒摸了摸少宸的头发,带他出了三庆。
如今的北平,冷清不少,三庆园也因为战争的原因时常辍演,怕是以后是一场少过一场了。随手拦了个黄包车,带着少宸往盼春楼走去。
打那人走了以后,骆姒就把赌场给了秦弈打理,小万给她找了一个伺候月子的奶妈,左右她一个人也带不过来少宸,就一直留着做点儿零散家务。
那人还把之前台上收的打赏一半给了戏班子的人让他们各谋生路,另一半就都留给了她。
骆姒用那些钱开了个饭店,名叫盼春楼,以前戏班子的人大多在这儿某了生计,平日里饭店的大小事也是小万打理,只需和骆姒报备一声即可。
本来是想让车夫拉他们娘俩到前面,但是转念一想,少宸还是少沾染那些酒色财气的好,便让车夫把车拉到后门。
就在车转了弯往盼春楼后门走去的时候,骆姒看见小万在后门和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