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何往事

        小何是十多年前我带的兵，山东寿光人，当兵前学过功夫。他算不上好兵，性格冲动、好强斗狠、经常惹事，在新兵连没少被我收拾。但他训练刻苦，军事素质好，我很喜欢这个兵。新兵连集训结束，他申请调到南海，去南沙守岛。

        小何去的是一个适淹礁，退潮时礁区裸露，平时一片汪洋，周围数百公里都是茫茫大海、渺无人烟，礁盘驻守官兵大约10人。20多年前发生过一桩惨案，驻守官兵一夜之间要么牺牲、要么失踪，无一幸免，此事震惊各级。专门的调查组没查出所以然，有分析认为可能是Y国的特种部队干的。这件事发生后，去守礁官兵要经过层层选拔，综合素质优秀才能去。小何调到南海不久，通过考核如愿上礁，住过一段时间“铁皮凉亭”的第二代高脚屋。

        小何去守礁，常给战友们写信。在通讯发达年代，大家已不适应书信交流，所以很少有人给他回信。他写的信，别人很难懂，只言片语，没头没尾。他说自己文化水平低，写不好也写。他还说每一个守礁人都会坚持写信，虽然现在配了卫星电话，虽然根本就收不到回信。常年孤独面对白茫茫一片，他们已不习惯语言交流，更多把写信当作一种慰藉。小何告诉我，有回他们带去一条狗，那狗一天没到就开始狂躁，再后来非常平静，两个月就成了傻狗，连叫都不会叫了。

      上回和小何碰面，是去年夏天，在海南。他说不喜欢大都市，人太多、太吵，有点头晕。看他被海风吹成的古铜色皮肤，挺拔身材透露出男儿刚毅，清澈双眸流露出都市人没有的宁静，突然我有种羡慕他的感觉。本想问他后不后悔当初选择，却改口问他幸福吗？他说，有他们在，那个地方才真正是中国的，有他们在，Y国鬼子才不敢乱来！说得那么斩钉截铁，让我肃然起敬。这种满满的幸福感，我从没有过。

        小何今年年底到期，他还想留队继续服役。他说，最遗憾的事，是当兵十多年没碰到Y国鬼子挑衅，守礁战友最恨Y国鬼子，20多年前的血仇，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