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长大’的孩子——“李后主”李煜是也
毛姆说,要了解一个作家的作品,对他本人的经历做一些了解是必须的。什么样的人写出什么样的作品。
小时候学古诗词,老师只叫朗诵,背诵,对那些诗人、词人的名字其实是傻傻分不清楚的。他们有什么经历,有什么特色,为什么要写出那样的作品,其实不甚了解。也因此其实对其作品不会特别感同身受,欣赏流于表面。
现在回补那些遗漏的片段,才发现了解一个作品,对其人有所了解,其作品才会更加有血有肉,有内涵。
读了蒋勋的《蒋勋说宋词》,对李煜这位南唐后主在词地位提升方面的贡献以及他本人作品的理解又上升了一个高度,李煜以及他的词都变得更加饱满而富有深情。
都说唐朝的诗宋朝的词,在宋朝,词能达到登峰造极与诗比肩的地位完全得益于李后主——这位南唐最后的君王,因为他的喜欢舞文弄墨将在民间流行,却不登大雅殿堂的词曲提升到了具有文学性的地位,以至于宋词时得以在文人间发扬光大。
而李煜本人作为南唐第三代君王(富三代),基本从小就是躺赢的命,锦衣玉食,后宫三千,被很好地滋养着,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知道寻欢作乐。
他早期的作品全部是儿女情长,你侬我侬,寻花问柳的风格,那是因为他从小就居深宫,他每天面对的也都是那些寻花问柳之事,说他是一国国君不假,但说他是被圈养的井底蛙也不为过。他的眼界就是每日所见的宫中事物。
在这样的背景下,对他的作品也无法做过高的吹毛求疵。他其实也只是无辜的“受害者”而已。
而当宋朝南下,南唐有灭国之难时,李煜瞬间“长大”了!
他突然意识到曾经的稳定可以顷刻之间幻灭,国将不国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自己也马上要成为阶下囚,命运的转折实在来得太快!
于是他的词风格马上变了。他是一个‘被迫’长大的公子哥儿。
来看一组对比:
『亡国前』
玉楼春
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萧瑟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
临风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味切。归时休照烛花红,待放马蹄清夜月。
『亡国时』
破阵子
四十年家园,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宵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一旦归为臣俘,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像换了一个人。一股浓浓的愁与无奈之情跃然于字词间。
尤其是【几曾识干戈?】,太直白得可爱了。曾经衣食无忧的优沃生活怎么可能想得到有今天?怎么可能想到有亡国的一天,什么时候看见过战争打到家门口来了。
也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那句千古流传的【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也才能如此撼动人心。把最悲凉的感情化作于文学的字词间,一种凄凉的文学美出来了。
正是因为李煜的特殊身份,加上他极高的文学造诣和他后期作品的成熟性,让词这样一种表现形式在宋朝变得流行起来。
如果换做今天李煜绝对是Superstar。
也正是因为这种突来的骤变,让李煜本人变成熟了,会时刻反思与回忆,他的词也才具有更丰富深厚的内含。
╙ 但是这种改变的代价很大。╝
我们每一个人都曾是无忧无虑的孩童,还记得因为什么事情让我们瞬间长大吗?还是说即便空长虚岁很多人也还是仍然‘幼稚’。
若一生无坎坷自然好,但不现实,作为个人其实我们能把握的命运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多,这和所处环境,所处时代关系很密切。
当生不逢,或人生不如意时,剩下的就都是对往昔的无尽回忆。在文学造诣上,李煜在不自知的情况下达到了他的巅峰,但人生却走向谷底。
一首【浪淘沙】在此刻读来,多有看尽人生路后的那种大彻大悟与无限感伤。
浪淘沙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