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最长的贬谪，却炼就了最豪迈的诗魂（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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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祸起花诗

元和九年（公元814年），刘禹锡终于等到了朝廷让他回京的一纸诏书。十年贬谪，终于到头。他没有欣喜若狂，却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能重登庙堂，再次实现救世济民的抱负吗？

当他千里风尘赶到长安时，已是次年二月，此时正值仲春，百花争艳，万紫千红，正是踏春赏花的大好时机。

本该放松身心、一醉春景，但在与好友结伴赏花的路上，刘禹锡看到那些趾高气扬、作威作福的权贵，他对国家前途的担忧和对这些祸国殃民的蛀虫的痛恨又抑制不住涌上心头。

他于是在玄都观的桃花前写出了震惊朝野的《戏赠看花诸君子》，无情地讽刺了那些尸位素餐的权贵。

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观里桃千树，都是刘郎去后栽。

这首又给他惹了滔天大祸。很快，贬值的诏令又下来了，这一次是更偏远的播州。

播州就是今天的遵义，处于西南的崇山峻岭中，当时蛮荒未化，瘴气深重，此去必然九死一生。而此时刘禹锡父亲已逝，剩老母在堂，已年逾七旬，如携母崎岖千里去往播州，老人如何承受？他不由得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但此时，他的好友柳宗元挺身而出，上书陈述刘禹锡老母年事已高，不宜前往，自己愿意代替刘禹锡前去播州就任。而让刘禹锡去稍近的柳州，御史中丞裴度等人也伸出援手，于是刘禹锡贬谪之地得以改为稍近的岭南连州。

二月入京，三月被贬，偌大的长安竟然一刻也容不下他们。

刘禹锡和柳宗元又结伴踏上了前往南方的贬谪之路。对好友被其连累，刘禹锡十分愧疚。但柳宗元毫不在乎，直言刘禹锡骂得痛快。两个才华盖世却命运多舛的知己。一路诗词唱和，相互慰藉，珍惜着这难得的相聚时光。

但“相聚日月短，分离山水长”，他们终于到达衡阳，这是他们的分别之地。

衡阳有回雁峰，相传北来之鸟到此不再南去，而他们，也要在此各奔东西。情深意重的柳宗元是否预感到了什么，他深情写下了《重别梦得》。

二十年来万事同，今朝岐路忽西东。

皇恩若许归田去，晚岁当为邻舍翁。

他希望彼此平安无事，到日后还能相聚为邻，共度晚年。

刘禹锡更舍不得与好友分别，柳宗元身体已每况愈下，他希望与好友时时相聚，而日后两人只能西南相望，他多么希望柳州的桂江之水能流过岭南连山，时时为他带来好友的刻骨思念和平安的消息。

去国十年同赴召，渡湘千里又分岐。

重临事异黄丞相，三黜名惭柳士师。

归目并随回雁尽，愁肠正遇断猿时。

桂江东过连山下，相望长吟有所思。

———《再授连州至衡阳酬柳柳州赠别》

两人都没有料到，这竟是他们最后一别，他们此后天人永隔，再也没有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