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彼旱麓30·会巫术与老年痴呆

从赵家庄折返是上坡，由快跑变成健走，头上的汗就冒得越发厉害，需一刻不停地把头带取下来，用力将吸附在上面的汗水挤出去，戴上，走不多远再取下……

按照运动特点，应当跑步消耗的能量多，故而产生的热量也多，当然就得冒汗多；而事实恰恰相反——健走的时候出的汗，明显比跑时多得多。

其实这现象也并不难解释：健走的时候因为速度降了下来，导致空气流动速度下降，身体热量蒸发量降低，必然导致热量的大量“堆积”，就必须用冒大量的汗来降温。

正忙着将头带戴上、取下，意外瞥见路边甬道上显出一位弯着腰站着的老太太。尽管弯腰，但她的个头仍显高挑。

这是晨跑的时候最常遇见的“风景”：往往有很多人或站或坐或蹲在我跑步的路旁，或悠闲点着纸烟或恬淡望着不远处或盯着来往的车和人在看；他们或是就住在附近早起无事散心者，或是乘坐早班车来此访亲探友刚抵达者，或是正忙什么营生而路经此地做短暂停留者。

但当我越走越近，终于将老太太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的时候，我忽地惊呆了。

只见她先是将手里的从不远处景观园林里樱树上折下的枝叶丢在甬道上，又把手里握着的不知名的更小一些的叶子也丢在地面上，忽然把腰弯得更厉害，还伸手朝着地上的枝叶持续不断地边指指点点边转动方位。仿佛神话传说里观世音菩萨正在用柳枝蘸了净瓶里的水，持续不断地点了又点……

莫不是她懂巫术，此刻正利用大清早路人少的时机，大行法事？若果如此，也太恐怖了吧！

明晃晃的歪门邪道，就在我的眼前一丝不苟地上演；神神叨叨的法事，与我离得如此切近，怕不是稍有不慎，也会中了什么锋芒……

不对，按照我的理解，若做法事当口中念念有词才对，但此时，老太太很明显地一声不吭，除了神情有些专注，眼神、转体的动作，都不像是老道的巫师。既然既不老道又不像，那我何苦要避之不及？

原来凡遇怪异之事，躲避往往是人的第一反应，越是神秘莫测越能给人形成严重的心理威压。因此怪异之事常有，人在所受威压也只能总也不止。

还是望好处想，或想老人正在玩耍……

玩耍，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稍一转念，觉得她又像是参与疫情防控的医务工作者，正在给医用垃圾做封闭消杀，持续不断地喷洒着消毒液。那指点的形态简直就是点到即止，那转动的匀称，简直就是在不漏一处。

唉，这段时间，持续不断地核酸检测采样做得多了，这样的消毒场景也就司空见惯，终于稍不留神，常见之影像浮现，实属无奈。

正想着，一股莫名的哀伤涌上心头，仿佛正听到了老人的指责声：

老二，你怎么不让着妹妹，看把她弄哭了……

你怎么就是不听啊，说好让你帮帮你二哥，他就差两万块钱，事儿没办成，落下眼目前这个结局——都是你害的……

老婆汉子一起过日子，哪有锅碗瓢盆不碰个响儿的，别动不动就哭着闹着要离婚。不是还有孩子嘛，日子还得过啊——等我劝劝他，让他听你的话，你俩赶紧和好吧……

看着办吧，有我吃有我住，只要你们兄弟姊妹高兴，都行，你们的爸爸死得早，留我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我就是现在死了，也赚大了……

我跑来的时候在路的另一侧，果真没有注意到这一侧的情况……于是，我赶紧朝不远处的那个较大的小区张望了几下，行人倒是有几个，但都慢条斯理，不是找人的节奏。

嗖——一辆黑色轿车从身边掠过。循声一看：AM057——这车牌好熟悉，一定在哪见过。

对，就在学校前面正在兴建的那个小区的北面路旁甬道上，时常停在那里……照此情况看，这应该是哪工地的监工或者负责人之类。

但也说不准是我记错了……

记错？那我岂不是脑子也不好使了！

痴呆，或许会在不远的将来，一最平常的方式来接触我的生活。那么，就赶在它来临之前，多多事，做自己想做而没做到的事。只要忙起来，即便痴呆要来，也恐怕会来得晚一些吧。

拐进学校前面的“人”字形路口，跑不多远，果然见到了那辆AM057——于是，心头一阵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