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 望 (第六章)
八月,总有一种萧瑟之感,杨树的叶子总在慢慢变黄,落入土地上,渐渐地变为肥料,与泥土融为一体,就像人常说的,叶落总要归根。
失去母亲的承德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父亲去世的早,母亲一直就是家里的主心骨,母亲一辈子好强、胆大、有主意、遇到事情立马能想法子解决,有母亲在,心里都有底气,再苦的日子都像不害怕,肯定能挺得过去。而现在的感觉,就像气球泄了气一样,忽然瘪的没办法再充满一样。承德脑子中回忆着母亲的样子,眼泪在眼眶里来来回回打转,他硬是把头抬起来,没让眼泪掉下来。
生活的车轮依旧在继续往前行驶着,承德整理好心情,继续自己出去打零工的生活,看着媳妇日渐隆起的肚子,他明明白白的知道:“身上已经有责任了,需要好好挣钱养活媳妇和将要出生的孩子,这担子也一点都不轻。”每隔三个礼拜左右,他回来瞅瞅媳妇,毕竟家里就媳妇一个人,以前还有母亲在,能相互照应,现在媳妇一个在家老让他时常牵挂着。
承德现在干点体力活,但在外头是管饱吃,他一顿能吃一老碗面,还另外能吃五个馍,这饭量自己都觉得吃惊,不过明显觉得自己干活是劲越大了,一点都不费力,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他自己也觉得说的很有道理。
十一月下旬左右,北方的天已经渐渐变冷了,北风时常从身边刮过,冷的人直打哆嗦。承德像往常一样回家看望媳妇,再给媳妇买点吃的用的。正跟媳妇在家里说着话,问着家里情况,就听见大门口人人吵吵嚷嚷的声音。菀清说,她去看看发生啥事了。说着就挺着大肚子,像只胖企鹅一样,慢悠悠的挪着往门口走。承德索性也在后面跟着,去看个究竟。
只看见邻居王毛、他哥王虎、他弟王平三个人拿着锯、铁锨围着承德家门口的杏子树指手划脚,承德看这阵势,八成是找茬来了,他扭头回去也拿了把铁锨出来。
“王虎叔,咱这今拿着家伙是有啥事?”
“承德,你听叔说,你看你这树长的离我这窑洞后背太近了,弄的我这窑潮的不行,叔这意思是把这树砍了,你看得成?”
“叔,我这树从我小都在这长的,离你窑洞有四十公分,这是生产队以前按着规定让种的,合情合理都几十年了,现在到你这就长的不合适了。”
“你这娃说话咋是个这?咱好好商量哈。”王毛插了一句。
“商量啥,弄不成,看谁今胆敢动我这树一枝枝,我让谁兜着走。”承德两眼瞪的明晃晃,脸变得通红。
“这碎怂得是想挨打了,毛哥虎哥,咱今把这碎怂教训下。”说着王平就将他的锯拿起来,往承德跟前扑去。菀清看这形势不对劲,赶紧去找承德二哥去了。
承德一把将扑过来的王平一手抱紧,一手将锯夺了过来,扔到地上,然后猛的将王平用两手举过头顶。
只听见王平战战兢兢的声音说:“承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这树我再也不敢动了。”
王平他大哥也央求道,“承德,看在叔这面子上赶紧把俺弟放下来,今这事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说话算话?”承德怒发冲冠地反问道。
“对对对”,王毛也附和道。
承德猛地将王平放了下来,地上的土都扬了起来。王平赶紧将自己的锯拾起来,跑向两哥跟前,嘴里嘟囔着:“这货真是个生葫芦半吊子,咱惹不起,赶紧走。”
菀清和承德二哥这回进了院子,二哥问承德:“没事吧?”
承德摇摇头,“没事,哥,咱村里姓李的人还是太少了,就咱两家跟大哥,大哥也家定居到外地了,靠不上,人姓王的一村百分之九十都是,剩余的杂姓也有,但咱还是势单力薄,小村子就像个小社会,你人少,人不能行,就有人找你茬,给你难堪,今就是个例子。”
“是呀,兄弟说的对,就是这道理,所以咱以后得硬气些,还得把日子往好过,别让人小瞧。”
“嗯嗯”,菀清和承德都点点头。
“那哥先回去了。”
“好的,哥。”承德和菀清给二哥摆了摆手,二哥径直走出了院子。
自打这件事过后,村里人都传言承德劲大,脾气也大,很少有人敢主动惹他。
后来的某个晌午,承德给菀清买了些棉花和一些布,嘱咐菀清找年纪大的老人学着给将要出生的娃娃做棉衣棉裤、罩衫、小被子。离娃娃出生再不到一月时间了,菀清也乐意去学着弄,有些娃娃出生也不按常理出牌,肚子里待够了就早早出来了,也有些娃娃拖着时间硬是不出来。
承德清楚地记得,那是正月十八的晚上,刚吃完晚饭,菀清边洗锅碗边说:“承德,我觉得肚子一阵一阵的疼,该不是快生了吧。”
“啊,这可咋弄?”承德紧张地来回走来走去。
“不着急,这还有个过程,你去先把二嫂叫来,然后到三队去把秋华婶叫来,咱村好多娃都是人家给接生的,人至少知道该咋弄。”菀清倒是不紧不慢地安顿着。
承德还是慌里慌张地往外跑,差点让门口的棍把自己绊倒。在承德心里,第一次经历这种人生人的事,多少还是充满恐惧感的。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承德二嫂已经来了。她让菀清先躺到炕上,自己赶紧给锅里用葫芦水瓢添水,然后把锅盖盖上,给灶堂里添上干柴,用洋火点着后,赶紧拉着风箱,火旺了后她问菀清把剪刀找好放在旁边,等水开后把剪刀放进开水里煮了半小时。
过了一会,村里秋华婶和承德也急匆匆的来了。秋化婶来了人像安心了,一会安顿菀清啥时候用劲,一会又询问羊水是否破了。承德在院子里着急的等来等去。
黑夜渐渐的来临了,院子里特别安静,只有蛐蛐在演奏着自己的音乐。公鸡鸣叫了一次后,屋里突然传来孩子的哭声。
“承德,生了,生了,是个男娃,是个男娃娃,大人跟娃啥都好着。”二嫂大声喊了几声。
“好,好,娃和大人啥都好着就好。”院子里的承德也应了几声,偷偷地抹着眼泪。不知道是心疼媳妇还是第一次当爸,让他个大男人情不自禁的哭了,他也说不上原由来。
秋化婶和承德二嫂给娃剪了脐带,一人张罗给娃洗澡,一人照看菀清,只见菀清满头大汗,衣服就像刚洗过一样,水直往下淌,肯定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把娃生了出来。菀清要着喝了点水,说她休息会,然后沉沉的睡着了。
一枚小宝贝蛋蛋就这样降生到了承德家中,他会有怎样的故事或者人生,以后再慢慢讲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