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故事故事

女友死后,我才知道自己被设计了

2018-07-20  本文已影响212人  她家小酒馆儿

暗夜如漆。

单身宿舍里,台灯微黄的光打在墙壁上,粉色的蕾丝窗帘把寒风和夜都挡在窗外。临窗的条桌上,一束盛开的白色百合花氤氲着满室清香。

暮雪扎着高高的马尾辫,正低头在条桌上摆弄什么。

突然,她转过头来,举着一个白色的东西问我:"这样好看吗?"

我有些困惑。

暮雪没再说什么。她回过头继续认真地摆弄手里的东西。

少顷,她再次转过头来,举着手里的东西问我:

“这样好不好看?”

我凝视着她手里的东西,费力地看了一会儿,终于看清,她一直在摆弄的竟然是一顶白布做成的孝帽子。

我一下子惊呆了。在这北风呼啸的寒夜里,暮雪竟然在摆弄这样一件东西!

寒意,从我的脖颈处升起来。我心里有一种隐隐不祥的恐惧感,急切地想要夺门而出。

可是那扇门,不知为何竟然锈死了一样的打不开。

越打不开我越恐慌,汗水,不知不觉间沁了一脸,我拼尽全身力气用脚去踹门。

我用尽全力猛地把自己抽离,又是一场噩梦。

02

暮雪是我的初恋。

1997年,我刚满二十岁,毕业于一所铁路技校。

毕业后,正赶上大京九线开通运营,我作为第一批建设者,和众多的学哥学姐们满怀着青春的憧憬走上工作岗位。

上班第一年,我工作的这个县级林园站,我所在的这个信号工区,清一色未婚男青年,女职工都留在了地级市的大站。

我的家不在林园县城,而在一百多里外的莘县县城。

在暮雪来工区报到之前,电务段就传出消息,说今年将有女职工分配到工区。

说实话,我们这六个单身汉心里都充满了期待。

那年8月底,暮雪中专毕业后分配到我们林园信号工区时,大京九线刚刚开通运营不到一周年。

休班结束回到工区上班的那个上午,我在办公室里第一次看到了传说中要分配过来的这个女中专生。当时,她正坐在办公桌前研究图纸。

看到我进来,她立刻站起身,满面笑容地问好,客气地问该怎么称呼我。

我仔细打量她,随口说:“叫我林刚就行。”

她仍客气地说:“哦,林老师。”

眼前的女孩,扎着高高的马尾,五官说不上精致,但很端正,眼神纯净柔和。

我的直觉,这个女孩必定很好相处。

03

暮雪是个很勤快的姑娘。周一到周五每个早晨,她都提前20分钟到工区上班,擦桌子、扫地、烧水,打扫院子里的卫生。

工区有了她,感觉和以前大不一样了。整洁了很多,也温馨了很多。

因为我们工区在火车站最南端,离职工食堂很远,吃饭不方便。暮雪在料库里看到了开站时用过的锅碗瓢盆之后,就决定由她掌勺,开设工区自己的食堂。

我们这几个大老爷们当然都举双手赞成。自己不用动手,就有可口的饭菜,还省去了往来奔波,何乐不为呢?

暮雪的厨艺不错。一日三餐荤素搭配,简单的蔬菜炒的很可口,炸酱面、汆丸子、甚至还包水饺。林园城里的几个同事都吃的很舒心,包括馋嘴的我。

暮雪是一个相处越久越能感受她的美好的女孩子。她的真诚、善良、勤劳、心灵手巧,随着接触越多,感触越深。

因为家在外地,被褥用久了难免脏兮兮的,可是如果带回家让母亲拆洗,又是一番周折。看到我的为难,暮雪主动请缨说帮我拆洗缝制。

我满怀感激。也惊诧这个小姑娘的多才多艺,持家真是一把好手,好像没有她不会的。

拆好的被里被表,我奋力地自己清洗,不好叫暮雪太劳累。洗完后,我由衷地说:“没想到洗这个这么费劲啊!以后,我不叫母亲为我洗了。”

暮雪笑意盈盈深深看了我一眼,我莫名地心里一动。

其实她不知道,我的母亲身体不太好,而我,又是和母亲最亲近的孩子。

周末的下午,暮雪买来针线,细心地为我做被褥。我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专注的神情,灵巧的双手,上下行走的针线,第一次觉得,这个秋日的午后是这么美好。

如果能和暮雪一直这样过下去,我也是十分愿意的。       

04

冬天悄悄来临了。

一天早晨,我骑自行车带着暮雪去火车站广场买菜回来,工长李祥正在开工区大门。

他看到我俩亲密的样子,立时冷下脸来,用犀利的眼神瞪着我俩。

我俩不明所以,互相看了一眼,只好沉默不语。

不久后,李祥给我介绍了一个女孩子。是他初中同学。说实话,我没心留在林园县城,我想去的,是聊城。

可是,我还是和那个女孩子见了一面。

一是碍于工长李祥的面子,不见面一口回绝,总感觉不妥。二来,我不知怎地想借机看看暮雪对此事的反应,想知道她究竟在乎不在乎我。

那个女孩子小巧玲珑,柳眉杏眼的是个美人胚子。可是我对她没感觉,就回绝了李祥。

我故意在暮雪面前说起这事,她先是一愣,随后一言不发的走开了。

她的沉默和对我的冷淡,让我心里窃喜:我知道了她是在乎我的。

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更不知道我对暮雪的这份喜欢该怎么对她表白。

新年过后不久,工长派我去临近的小站沙窝沟助勤四个月。

值班的时候,我特别期待暮雪能给我打个电话。

我不敢经常打到林园信号工区,因为总得找个合适的理由吧。况且,即使我打过去了,暮雪接电话的几率很小。一般都是值班人员接电话。

那时候,没有手机,路内电话都是内线。

在那个兔子不拉屎的偏僻小站,我常常一个人在站台上闲溜,要么就是仰望浩瀚的夜空,再不就是听火车的汽笛声。

每天的工作量不大。因为不忙,人更没着没落的。

说实话,我想暮雪。

可是我不敢对她表白,怕自己技校生的身份配不上她。

我个子不高,1米68。人家说男人不够一米七是三等残废,我并不苟同,但也因此有些自卑。我虽然长得浓眉大眼特精神,可满脸是恼人的青春痘。

唯一的优势,是我这个人特别爱干净,而且穿戴不俗。我的父母都是曾经上山下乡的老一辈革命者,莘县县城的老干部。

四月的一个下午,暮雪突然打电话给我,说她将从聊城站出发,到沙窝沟来看我。嘱咐我半个小时后去公路边接她。

我激动万分。

我骑着自行车来到杨屯大桥下,等了大约十分钟,眼看着暮雪从公交车上下来,羞涩地走向我。

我合不拢嘴。

暮雪小声说:“咱找个地方坐坐,说会儿话我就走了”。

我不肯她走,竭力劝说她到不远处的沙窝沟工区坐坐。

那个黄昏,在我的宿舍里,暧昧的夕阳洒满屋子。我第一次牵起暮雪柔软的手,轻轻把她拥入怀中。

暮雪留下来陪我一晚。

两颗彼此爱慕的心,两个年轻的身体完成了彼此的水乳交融。

第二日上午,我骑车送暮雪离开。一路上,我俩都有些沉默。

上车前,暮雪轻轻对我说:“回去后,你把床单洗一下”,眼神里是无尽的柔情。我的心又醉了。

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下,压着的是茶杯大小一片暗红的血迹。

我抱着床单,久久没有松开。

05

父亲母亲坐在沙发里,听我讲述我和暮雪的故事。

母亲的言下之意,只要我去聊城上班,不会阻碍我和暮雪的感情发展,让我自己拿主意。

我长舒一口气,笑着说:“去聊城上班不是问题,我和暮雪都能过去”。

父母含笑点头。

再次回到沙窝沟工区,我迫不及待地想给暮雪打电话。却在站台上意外碰见了工长李祥。

沙窝沟工区隶属于林园工区,都在李祥的管辖中。

李祥说因为过来调查设备,知道我今天回来,特意等我,见个面。

闲谈中,他特意提到暮雪,说她中专时候的男朋友前两天来看她了,两个人手拉手的很亲密,他男朋友还在暮雪宿舍住了一夜......

我一下子懵了。李祥后来又说了什么、他又是怎么走的,我都不记得了。

我满怀激情瞬间冷却,继而是满腔怒火。暗骂暮雪水性杨花,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下定决心,从此对暮雪不闻不问。一切就当从没发生过。

06

暮雪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我一听是她,要么直接挂掉,要么把话筒扔到一边,就是不肯再和她说一句话。

她伤害了我,我也要让她难过。

两个月后,我被一个晴天霹雳狠狠击中:暮雪出车祸,当场死亡了。

原来,暮雪骑自行车通过十字路口,一辆小汽车在拐弯时为了躲避一个横穿马路的老太太,不慎把正常骑行的暮雪撞倒了,暮雪的后脑重重磕在马路牙子上,人当场就不行了。

当我终于相信了这个事实后,我的心像是被一刀一刀的在用力切割着。我疯了一样,顿足捶胸,一个人在沙窝沟小站的旷野里奔跑、痛哭,直到筋疲力尽......

其实,我应该有所知觉才对,在暮雪出事的前一天夜里,我做了那个暮雪一遍遍折叠孝帽子的梦。

07

二十年过去了。

经过五年时间的沉淀,我慢慢走出了失去暮雪的痛苦。

后来,我从其他同事口中得知了真相:原来工长李祥一直觊觎暮雪的美貌温柔,当他得知暮雪喜欢的人是我后,妒火中烧,故意在我面前撒谎,恶意中伤暮雪。

而我因为年轻冲动,没有去证实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单方面终止了这份恋情,甚至没给暮雪一个解释的机会。

内心的痛苦纠结,导致暮雪过马路时心不在焉,被车撞上,一个年轻美丽的生命就此香消玉殒。

我深深地恨过自己。

十年前,我在出差青岛的火车上,眼睁睁看着一个酷似暮雪的女孩儿从车厢的那头走过来,经过我,又走进下一节车厢。

我的心瞬间又被撕裂,往事潮水般的再度涌上心头,我含着泪在心里一遍遍说:“暮雪,对不起......”

二十年后的今天,曾经的那个噩梦再度来纠缠我。已过不惑之年的我心里不再害怕了。

欠下的,总有一天要还的。

我想,就在暮雪的祭日那天吧。逃避了二十年的我,要重新再去一趟林园县城。

去城外的那座红砖墓园里,给暮雪送一束她最爱的洁白的百合花,请她接受我的忏悔,请她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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