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吃】洛杉矶食记（一）大洋彼岸的家乡菜

谷说·说吃

六月赴美。

这是我开了《说吃》后第一次出国，所以也是这个系列第一篇写国外的食记。从作者的角度，写国外的食记带来了不少的新鲜感，不知道能不能通过自己的文字，把这份新奇的体验也分享给读者。

到洛杉矶的第一个晚上便去了美国最大的美式中餐连锁熊猫快餐（Panda Express）吃个便饭。它里面像食堂一样，一道道菜陈列在玻璃橱柜后面，你想吃哪道点哪道，然后服务员便会把菜打到餐盒里，端给你，在柜台尾端结账。这里的店员没有手抖的习惯，喜欢把菜压得紧紧实实，恨不能溢出来，委实是量大管饱，这点是要给他们竖大拇指的。

缺点嘛，也很明显，那就是菜品一点也不地道。中餐烹饪方法里面有煎炒烹炸、焖溜熬炖等二十多种烹饪方式，到了这里似乎只剩下炒和炸了。放眼望去，油汪汪的一片，高热量的菜品很难让人联想到传统中餐。

在美期间，去了两次，尝了比较经典的橘子鸡（Orange Chicken）还有西蓝花牛肉（Broccoli Beef）。橘子鸡油炸一遍后挂上酸酸甜甜的糖浆，会有些腻。后来尝了尝他们家的新品，麻辣橘子鸡，辣味冲淡了酸甜酱汁的油腻，比传统橘子鸡更让人能接受。西蓝花牛肉味道就是那个样子，除了烹饪方式是中式的炒制，其他和中餐不太沾边。还有他们家的炒面，干干硬硬，用以果腹倒还凑合。

结账的时候店家会赠给你一个幸运饼干（Fortune Cookie），形状很奇特，内里中空，夹着一张张介于预言和祝福之间的小纸条，这是美国中餐馆特有的一个风俗。我头一次抽到的是：你以后会过得很舒服。后一次不知怎么回事，Fortune Cookie里竟然罕见地忘夹纸条，也不知道算运气好还是不好。

要想吃稍正宗一些的中餐还得去那种酒楼。有一天正好到罗兰岗（Rowland Heights）——洛杉矶的一个知名华人区——帮母亲代购一些货物，顺道就在德成行旁边的一家传统广式酒楼就餐。结果菜单拿在手里一看，才发现大部分都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分享的菜，像龙虾、蒸鱼，诸如此类，对我来说又贵，菜量又大。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才发现可供一人吃的主食只有四五道。我当时奔波已疲，饿极，也不想再换家更适合一人食的餐厅，遂点了一道牛肉芥蓝炒面。

只身一人异国他乡。二十多岁，本已过了顾影自怜的年纪，但看到别人阖家团聚，桌上五颜六色的佳肴琳琅满目，而自己只能吃一份炒面，心中仍不免有些郁闷。好在茶水香浓，是我高中时在香港喝过的最爱：茉莉香片。茶香与花香不肯多让，争做头彩，相得益彰。有此君的陪伴，等菜期间倒也乐得其所。

当我点的牛肉芥蓝配“炒”面上来，惊了我一跳。先是盘子的大小，椭圆形，约两掌宽，小臂长。但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我以为自己点的“炒”面，竟是炸面！原来英语里面fried分为stir-fried炒和deep-fried炸。我记得菜单上写的是stir-fried呀？可汹涌而来的饥饿感让我没有心思去追究到底是怎么回事，而是不管不顾地大口吃了起来。

牛肉芥蓝的芡勾得很足，其中掺了零碎的蛋白增加口感，所以吃起来非常滑嫩。口味很是地道，特别符合广式那种鲜而不咸，淡而不寡的中和之美。只不过刚出锅，又被浓厚的芡汁裹住，极烫，一不小心上颚便被烫秃噜皮了。

底下的炸面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长这么大除了知道方便面是油炸的，真不知道正规餐厅会这么做面。后来和好友Rob见面，跟他聊起这新鲜见闻，以为这也和左宗棠鸡一样，是美国这边的人自己想象自己创造的中国菜。Rob告诉我，这种炸面叫“两面黄”，起源于中国，他虽没吃过，也是听说过的。嘿，这回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两面黄酥脆，干吃会像小时候的干脆面一样，吃多了不免有点噎。但是两面黄裹上咸鲜的芡汁，却又好入口得多了。再抿上一口安定心神的香片茶，那滋味，可别提了。菜量太大，最后吃完了盖浇，底下砖块大的两面黄却剩了一半没有吃掉。

爱彼迎的舍友余大哥推荐了房子附近的一家台湾小吃店。我去尝了两次，第一次吃了大肠包小肠配一杯茉莉奶茶。大肠包小肠像热狗一样，只不过外面的长条面包换成了糯米肠，上面撒一点可口小菜。第二次吃了在台湾和卤肉饭齐名的控肉饭，配上冰镇豆花。不论点心还是盖饭，都是淡口偏甜，但仍有别于江浙一带的浓油赤酱。我在两岸关系紧张前去过一次台湾，那边的大肠包小肠没这么甜，风味会足一些。十年前在洛杉矶补课时也吃过别家的控肉饭，酱香味浓郁，控肉肥而不腻。这家的甜味盖过了咸鲜风味，虽然也能接受，但很难叫人心生欢喜。

毕竟对中餐太熟悉了，在这儿吃的中餐馆吧，或多或少都差些意思。却有另一个选择，便是去华人超市买来食材回到住处加工。会买一些速冻食品，如水饺、面条或是广式烧麦，用房东姐姐提供的厨具或煮或蒸。尤其是玲珑烧麦，本就是我喝早茶时最爱的品类，但早茶蒸点一般只上三到四个，还要几个人分，常常还未觉出滋味便没了。买速冻的回来，虽然新鲜度不及，却胜在量大。我一口气蒸八到十个，全部吃掉。再配上一盘炒时蔬，一杯果汁，营养均衡，口味丰富。得其所乐，犹胜下馆子。

常光顾的华人超市叫大华99（99 Ranch Market），在洛杉矶很是风靡。除了卖烧卖水饺面条外，那里也有餐吧（food court）。形式和Panda Express的自选菜颇像，但是一眼望去，菜品正宗很多：荤菜有，但没那么多炸的，素菜水灵灵的，很符合国人的口味。旁边的档口还有叉烧、烤鸭等烧腊。

我望着这些，其实有些眼馋。但是看着价格，再想到最多两个礼拜后，回到中国便可以七分之一的价钱吃到同样美味的食物，于是便作罢了。但毋庸置疑的是，大华99 food court里的食物无疑能为长期留美的中国胃们带去一丝温暖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