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风轻散文

流浪的心

2016-12-03  本文已影响0人  Robin赖
小区曾有个姓张的太婆,至于我为什么知道她的姓,也只是偶然听到别人这样叫她罢了。

张太婆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似乎神经有点儿不正常,做的事说的话常常让人觉得不可理喻。

     一个周六晚上,和父母逛完超市回家,让我先把后背箱的两桶菜籽油提上电梯上楼去。我提着沉甸甸的油进了电梯,按了键。刚一放下手中的油,就听到一楼重物摔在地上的杂音。

     不出所料,电梯果然在一楼停了。只听“咣”的一声,电梯门一打开,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太婆闯入我的视野。

    太婆大热天却戴着一顶棉帽,身着一件毛背心,两眼深陷,一张脸好像还不如家里盛菜的盘子大,皮肤又是蜡黄蜡黄的,显得极其不健康。

     她身边堆着一堆又一堆的破烂,废纸废书空塑料瓶,应有尽有。

      太婆盯了我一眼,又愣在那。

  “要进来吗?”  我不耐烦地问道

     见她没反应,便伸手去按关门键,可就在大拇指与关门键还有几厘米的距离时,“哐铛”一声,她抱起扎成一堆的硬纸板就往门槛边上一扔,横挡在电梯门口,本要关上的电梯又颤抖着打开了。

    见她抱起一堆又一堆的废品直往电梯里甩,电梯因废品的重量弄的一震一震的,好像她再放几堆废品,电梯上端的那根保险绳就会断掉坠落。

    我看得目瞪口呆,竟没想到去阻止。当缓过神来时,太婆已经搬完了,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好像做了件什么大事一样。摇摇晃晃地走进来,犹豫了一下,按了十八层。

   我白了她一眼,又靠在电梯的扶手上。

    电梯虽是启动了,可一想到她待会还要把一堆又一堆的破烂再搬出电梯,心里又是一阵厌烦。

    就在这个当儿,我鄙夷地扫视了一下。她穿的毛衣,颜色早已洗得褪尽,又像是蒙了一层灰。见她一直吞咽着口水,舌头不时伸出舔牙齿,目光呆滞的盯着门看。不禁暗想,恐怕她确实有点儿不正常,便放下了些许成见。

    电梯停在了十八楼,可就不见她有出去的意思,只是把头伸出看了看,又缩进电梯,按了二十七楼。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已经不想再把不耐烦的神情摆出来,就算摆出来,她都看不出来。

     二十七楼是到了,一边烦躁地看着表,一边看着她一件又一件地搬废品。她走时转头又盯着我,指着我身旁的两桶油问:“这是你的还是我的?”

     我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说是我的还是你的?”

     说完便立马去关电梯,恨不得电梯门永远别在打开。

    “莫名其妙。”我嘟囔着。

     第一次与张太婆碰面,完全没有留下一点好印象,不知过了多久,她好像便和我们一家杠上了。

    一天早晨准备出门跑步,因为鞋带没拴好,出了家门便打开电梯对着的门(是连着楼梯的)。

    刚一打开门,废品们就如山体滑坡般滚下,又翻倒了还剩半瓶橙色饮料的瓶子,白色的运动裤给弄得脏兮兮的,心凉了一大半,我一看,就知道是张老太婆的废品。叫嚷了声爸妈,爸妈便急匆匆地跑出来看。爸妈也觉得烦,不仅堵塞楼道,还破坏卫生。二话不说便向物管举报。

   物管方到是来清理过几次,可没过多久,楼梯又堆满了。家里人一气之下,便把张太婆堆的废品全丢了,她堆一次,我们便丢一次。

   十一月的一个早晨,徒步去补课。昨晚才降温,空气无不充斥这寒冷的肆虐。

    路过小区外的一个小广场,一个老人戴着棉帽睡在长椅上,我一眼便认出那是张太婆,不免有些吃惊,完全想象不到她会在这里露宿。她好像才起床,准备穿上长椅下那双掉皮的凉鞋。她迷茫的望着对面红绿灯的人流车流,咂巴着嘴。

     我就在不远处站着观望,内心又有种说不出的愧疚。

    奶奶的消息很灵通,她告诉我那个收废品的老太婆本是住在楼下的,被她的家人赶了出来,在外流浪了几个月了。听了她的陈述,不免为老人叹了口气。

    碰巧那天下午又遇见了张太婆。成都好不容易出太阳,便欣喜拿上书下楼,坐在花园的木椅上读书。阳光好温暖,还能看到一环又一环的光圈。

    听到不远处有个小女孩用着撒娇的口气说:“婆婆,你怎么不回来看我们啊?”

    我寻声望去,看到张太婆手里牵着一个八岁大的女孩,小女孩嘴里叼着棒棒糖。

   “外婆给你去买糖啊。”张太婆说话时并没有看着女孩,女孩可一个劲儿地盯着她不放。

     原来张太婆卖废品是给女孩买糖。

    我恍然意识到张太婆与女孩的关系。

    这时,些许阴云飘来遮住了太阳,便放下了手中的书,看着她们。

   突然,看到一个女人大步流星地向张太婆走来,穿着俗里俗气的衣服,看上去一脸傲气。粗鲁地从太婆手中夺去女孩的手。

   “都给你说了多少遍了,离我们远一点,别再找我们一家人了!”女人大声嚷着。

    小女孩被女人活生生地拖走了,尽管女孩喊着哭腔,“我要外婆!我要外婆陪我!”

    “瞎嚷什么!外婆有事,她不会再来看我们了!”女人哄骗道。

    真是说话不打草稿,难道女孩自己不清楚吗?爸妈不要外婆了,是他们抛弃的外婆。

   我有点儿坐不住了,可始终没有站起来阻止。只看到张太婆心疼地看着被拖走的孙女,却不知所措,她的下巴在颤抖,眼眶里撑满了泪水。她好像还想张开嘴喊,却又颤抖着闭上了。

    光线暗了,她转身就看到了我坐在长椅上。我俩对视了不少于三十秒,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脸上一顿燥热,好像抢走她孙女的人是我一样。

     她又将目光移向脚下的柏油路,踏碎了几片干枯的叶子,发出“咔嚓”的声响。老人的背似乎比第一次遇见时更坨了,不变的,还是她戴的那顶棉帽,穿的那件毛背心,只是在今天的温度下,显得特别单薄。

    我至始至终坐在原地,直到看到她一步一步消失在我的视野。一个人静了静,看着头顶黄透了的叶子。太阳彻底被遮住了,刮起了阴冷的风,那片在大树上要掉不掉的叶子,终是被吹落了。

    回家后,便把关于张太婆的事告诉了父母,饭桌上,大家都不言语,寂静得很。我的眼前又出现张太婆痛心的样子。

   今年冬天来得特别早,我们一家便把卧室多余的棉被放在老人堆放废品的楼梯间,放了些保暖的衣物,算是对之前行为的一种抱歉吧。

   几天后,发现楼梯间的所有东西都不见了,也许她离开这里去流浪了,可我坚信,她还会回来,因为这里有她的家,有值得她去爱的人,无论家人的接受与否。      寒冷的夜,台灯驱散了一部分黑暗,却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流浪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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