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图书公司二三事(四)

2017-07-04  本文已影响0人  我馬虺隤

编辑部是一个温良恭俭让的地方。求同排异,我们生怕与别人不同。对于认同和误解,我们渴望被认同,害怕被误解。

对误解过的人,我一度抱愧。

小崔是一个。不记得具体是什么误解了,总之印象不太好,可能是纯粹的嫉妒吧。后面到了同一组,立马改观,惺惺相惜。小崔雷厉风行,我在公司内刊上发了那篇《买书记》后,她看我凑字数骗稿费这么轻松,立马说也要写一篇。不久,我就读到了她那篇让我刮目相看的《小儿难养》,写她带孩子的酸甜苦辣,既有趣又有情。我还坑过小崔一次。那一次去优龙的大变动,我俩已经比较熟了。她说要跳槽去出版社,果然就去了;我嘴上说要一同去,最终也没去。据说她现在很忙,我感到抱歉的同时,也有一丝庆幸。我的良心并没有不安。

小浦也是一个。之前以为她是个很厉害的角色,接触后发现,做决断果敢直接,打交道和风细雨,并没有什么锋芒。后来,香巴拉、京西古道、箭扣长城一起徒步了几次后,更发现,生活中的她其实很柔和。

大爽也算一个。爽姐是我见过步子最快的女子,走路带风,身板笔直,目不斜视。好几次上班路上看到她,想打个招呼,要么是撵不上,要么是刚要张口,她已经擦肩而过。爽姐跟晴姐的穿衣风格很像,我一度以为,八〇后的她们,走的是非主流甚至杀马特路线。第一次看到爽姐朋友圈,我默默擦了擦眼睛。其实是我少见多怪,那只是少女心。这一年,爽姐的风格还是成熟稳重了一些,不知道是她太忙了风格从简,还是我接触少了缺少观察。当我抱持这种观念并且感到欣慰时,爽姐给了我一记棒喝。是一次问她一件事,刚叫了声爽姐,就被她严厉喝止:叫妹。那一刻,我知道那个少女心的爽压根没变。

还有亚琦姐。开始觉得她高冷,后来分到同一组,才发现——还真点高冷,但并没有冷若冰霜。而且,聊了才知道,她十分怕我,觉得我老黑着脸。嗯,天道好还,报应不爽,很公平。

同样高冷的还有蜗蜗佳佳,对她最初的印象,跟亚琦姐对我的印象一样,一脸不高兴。谁能想到,她是三人小品组合里的逗梗。原来大家都是彼此觉得高冷,实在是太多人不苟言笑,团建又太少。

最大的误解,其实是对自己。我曾经以为,我是个内敛的男子,并且会一直内敛下去。曾几何时,我就被说内秀(俗称“闷骚”)。而如今,我已经放开了,到处宣扬要走网红路线,天天被小组的同事怼。斯文扫地。

想起来,我们这些人其实就像一群高冷的火烈鸟,怀揣着二哈潜质左顾右盼,寻找同类,不知道彼此就是同类,心中都住着二哈。

我现在又有了新的感悟,对误解有了新的认识:误解,其实是阴差阳错的缘分。有心力并且有机会澄清的话,反而会比正解印象深刻而牢固。在平淡如水的编辑部,多些误解,未尝不是好事;那么容易被别人了解,未必是好事。我珍惜这些平反昭雪的误解,更珍惜那些被误解者的不辩解。

对于不认同,我也像对待误解一样珍惜。

我一方面渴望认同,一方面又一直警惕轻易认同、过度认同。不喜扎推读书,不喜谬托知己,享受孤芳自赏,享受沾沾自喜,“在没有人与人交接的场合,我充满了生命的欢愉。”

不认同,往往意味着有点特立独行。特立独行是难能可贵的品质,在哪里都是。经常对我嗤之以鼻、至今还没关注我公众号的吴老师,智商碾压我、人酷话不多的傅老师,跟她们相处,如沐春风。

职场的勾心斗角,图书公司有没有我不知道,编辑部是几乎没有。我虽然耳闻过,没有遭受过。这方面我是迟钝的。编辑部因此少了宫斗戏,也少了励志片。当然,我不觉得两者正相关。

一次开会变成了谈心,许老师说到编辑整体的精神面貌不够阳光,没有朝气,特别女生太不爱打扮。年轻该有年轻的样子,年轻就该容光焕发,就该神采飞扬。公司其实不少气质美女,岳老师,王老师,胡老师,董老师,李老师,吴老师,刘老师……但是普遍低调;男同事们呢,则普遍萎靡。

记得当年,还住在广外甘石桥的时候,晚上经常熬夜,上班经常踩点,而且经常踩空。我当时是这样想的,虽然我迟到,不上进,做事拖沓还不爱加班,但有梦想谁都了不起,我心里知道,我是个好青年。一次又晚了,短信请假,我心想,原谅我一生不羁放纵爱迟到。但显然,张老师不认同。她直接回复说,我太不像年轻人,没有一点上进心。虽然不是当面痛斥,语气也很客观,但我当时头皮一紧,脸上发烫。我那时候对有没有上进心是不敏感的,但对精神状态的颓靡早衰确实羞愧难当。于是,决定痛改前非。那条短信我一直留着,看到就脸红。后来换手机,不知道怎么误删了。

这么认真给我意见的,我记不起有第三个。(第二个是临别赠言的吴老师)今天回想,实在不明白当初那小子怎么想的,上班这么带劲的事,怎么还迟到?

记得又是一次开会变成了谈心,许老师谈到自己,谈到她追随爱情来到北京。每天上班八小时,六点下班,接孩子、做饭、收拾两小时。一天下来,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也就两小时,但这两小时是切切实实属于自己的,可以听听歌,看看书,干点自己的事情。对于看书其实我是怀疑的,但是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当时心里一亮,不只是为那结结实实的两小时,更是为那个深夜为王的自己,那个在市潮退去之后静静浮出幽然独处的自己,那个在浮世之海边上安放灯塔寂然欢喜的自己。

很多人不甘于两个小时,拼命抢占地盘,防卫四小时、六小时,甚至熬夜延长到八小时,结果反而不如两小时来得厚重和珍贵。我曾是其中的一员,现在也常常摇摆于其间。

跟许老师接触不多,但这番话始终在记忆里闪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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