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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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很多人都说是一个团聚的节日,但是也有不一样的中秋夜,这是一个中秋离别的故事……
皓月当空,华灯璀璨,寿州城里正是一年八月中秋夜,今天也是江淮大豪独孤怀远的生日,独孤家乃武林世家,独孤一脉溯源可追踪至隋朝的独孤皇族,隋唐尚武,家风熏陶之下,独孤家历代都出武功高手。
独孤怀远正是近二十年来,孤独家的一代天骄,此人身高九尺,膀大腰圆,狮眉虎目。他三岁练桩功,六岁习套路,九岁就开始练习兵刃,步下马上的功夫都十分纯属。
十八岁的时候,独孤怀远就夺取了江淮之间武林第一高手的称号,而今正好是不惑之年。
车马络绎,门子唱客不止,九进二十多个园子里摆下了一百多桌的酒菜,红烧麋鹿,清蒸羔羊,塞外驼峰,淮水白鱼,这些个南北奇珍之物流水般端到了桌子上,三山五岳,大宋十八路的“豪侠义士”们也到了不少。
“飞鹰”李飞是汴梁城外李家庄的庄主,今年刚二十五岁,他也是自幼爱武,可惜一没有家学,二没遇良师,从小到大,家里的教头武师是走马灯似的换,可是武功一直徘徊在二流之境,而今他从北方南下,正在寻找武功高手,想把自己的武艺拔高一个层次。恰巧就遇到了独孤怀远的生日,于是随了份礼,坐到了宴席上。
01.
风傲雪的晚餐十分简单,一碟青菜,一尾鱼,一碗豆干,一钵稻米饭。他吃的很仔细,在嚼完了最后一团米饭后,伸手取了个屋檐下的葫芦瓢,从旁边的水缸里舀了瓢水,一饮而尽,然后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一匹黄骠马离开了鱼寨,往寿州城里赶,月明,孤马,一身黑衣,风傲雪的肩头背着把剑,长四尺,宽四寸,剑在鞘中,剑气纵横。
从月影分明的街头踏过,马入独孤家的巷道,一溜十几盏红纱灯笼下,迎客的门子足有十几个,带着这些门子迎客的是独孤怀远的三弟子,“狡狐”向春雨。
风傲雪下马,步行,手里拎着一个木匣子。闲庭信步从二十丈外走近阔大的门。
“狡狐”向春雨微微挑眉,这一挑眉,这位三十岁左右汉子的面部陡然生动起来。
“来客止步,不知尊驾何人?”
风傲雪淡淡一笑,他没有回话,眼睛看向了那高挑的门楣兽首,又转向门里那重重叠叠的屋榭。
“这屋榭看久了真的很无趣,就像你们这群张牙舞爪的败类一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风傲雪的话语清淡,就像是平日里人们打招呼,“你好!”一样。可是他的话传到了这十几位门子的耳朵里,门口所有青衣门客的脸都变得寒了起来。
“这是给你们独孤老爷的拜礼,你送进去吧。”说话间,风傲雪抖手把那木匣丢到了“狡狐”向春雨的怀里。
向春雨明知来人不怀好意,却还是忍不住打开了木匣的盖子,
“飞龙”冷无崖青白的脸,赫然盯上了他,头颅端正,发髻干净。
“你是风傲雪!”“狡狐”向春雨心里一惊,呼吸急促,眼里带着胆寒。
风傲雪微微一笑,看起来像是对向春雨等人并无恶感一般,然而一片飞花从夜空里飘然落向风傲雪的身侧,那花瓣居然一停,接着开始加速,速度快到骇人,在加速中一柄剑刃在花瓣底拉出一道月影。
“泚泚”连声,这片片轻响连成一线,血珠在夜空四散。
“你若不去,就去不得了。”
“狡狐”向春雨略一环顾,站着的人只剩下了自己。
02.
二进大堂,独孤怀远眉目带笑正举杯邀客,“老夫四十,诞在中秋,嘉宾贵客,欢聚一堂,真是良辰美景时,请诸位共饮此杯。”
舞姬在堂中蹁跹,乐户在角落鼓吹,豪杰在举杯畅饮,青客在捻须做态。
“狡狐”向春雨脚步急促,从堂外直直跑了进来,他也不敢大声报,一气跑到了居中的首坐案几旁。
“师傅,那风傲雪来闹事了。”他的手里还提着那个木匣。
脸上从容的独孤怀远一听风傲雪的名字,怒气陡升,掌往案几一拍。“轰!”案几爆裂成两半,案几上的酒菜哗啦啦摔了一地。
“这个天杀的,居然还敢来。”暴怒一声响彻厅堂,片时间,宾客舞姬鸦雀无声。
“师傅,飞龙的首级他带来了。”“狡狐”向春雨把那木匣打开,双手捧着躬身递向孤独怀远。独孤怀远瞥了一眼,口中骂道:“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宾客里有知晓的,细语纷纷,“飞龙是独孤的弟子,在鱼寨统领着飞龙会,前些日子被一个叫风傲雪的剑客给挑了。”
“这风傲雪是何人?”
“……”
听到堂中议论纷纷,独孤怀远怒火攻心,大喝道:“取我兵刃来。”大步向堂外走去。
此时,风傲雪正从外堂向里杀来。
一位被震的口喷血雾的青衣刀手跌倒在第一进大堂门口,他咬牙拄着雁翎刀强行站起,耳边一声咤叫,“泼贼,敢耳。”一位中年汉子走了出来。
中年汉子是独孤怀远的二弟子,“下山虎”赵雷霆,他的眼光扫向倒地的青衣刀手,又落向闲庭信步的风傲雪身上。
十余名配着各种刀剑的青衣武士鬼魅般涌到了大堂前,刀剑齐出,站成了一个半圆。
大堂里的宾客也被惊动了,他们从各个缝隙里观望着堂外的动静,“飞鹰”李飞正是其中一员。
“下山虎”赵雷霆并不多话,手一招,拿起铁棍,一个虎跳,双手抡起棍子朝风傲雪砸去。
堂前轰鸣不断,“铛铛”声不绝,地面震颤不止,那是跌倒在地的青衣武士。堂中宾客骇然齐变色,谁都没有想到,这位黑衣剑客如此了得。
“当当当当。”连续几声重响,“下山虎”赵雷霆的铁棍被击的震颤不止,他想撑住,可是下一刻,他的口中喷出一条血箭,徒然如一条被踢飞的饿狗般跌了出去。
青衣武士倒了一地,风傲雪抬头看看厅堂,微微一笑,他的身形在中秋的圆月下闪着光,他的情绪在这血腥中没有丝毫波动,一股浓烈的杀伐气息,开始弥漫在这个院落间。
03.
独孤怀远大步从厅堂里跨出,滚滚怒火,他环顾堂前,眉头微皱,又看了眼挺立在堂前的风傲雪,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他脸上的怒意开始收敛,开始沉寂下来。
风傲雪右手剑抬在眼前,左手二指轻轻一弹,“叮”一声悠远。他的身形一侧,月晕照在剑面,风傲雪手腕轻抖,锋利的气息夹着月辉斩向独孤怀远。
独孤怀远深吸一口气,他眼中的世界,,似乎只剩下了对面挥剑的风傲雪。
园中的花,结着果子的树,被剑气棍影绞的四下飘飞,风傲雪身体急剧旋转,剑刃洒出琵琶音,独孤步步连环,把棍舞成一面黑伞。
“哐”厅堂里的木板墙被炸成无数的碎片,一声声闷哼在铁棍黑伞下响起,显然独孤怀远已经受了些小伤,绵密的招数带动着劲气,从外堂滚动到第一进厅堂,又从第一进厅堂杀到了第二进院落。
风傲雪剑只四尺,可如今这四尺剑,剑气纵横好几丈,处处是月辉剑影,如雨丝笼罩。
第二进院落里,“狡狐”向春雨安排了一队刀盾手,战团滚动,刀盾手们面面相觑,他们看不清激斗中的人影是谁,也不敢轻易上前加入战圈。
“狡狐”向春雨看着第二进院落里击飞的藁草,听着独孤不断响起的闷哼,脸色越来越白,手心里的冷汗越来越多。
战斗的时间其实很短,短的连其他院落里的宾客都没有来得及涌过来,围着铁棍旋转的剑雨,突然发出一声不一样的“噗呲”裂响。
铁棍支撑不住,往一侧跌飞近五丈。
院落里提到握盾的青衣武士们齐齐变色,“狡狐”向春雨一声呵斥,这些刀盾手和向春雨结成阵列挡在跌倒的独孤怀远身前。
在“飞鹰”李飞的眼里,此时的风傲雪掌中剑脊轻弹,“叮叮”的清澈剑音伴着月下独立,让人目眩。
“真潇洒啊!”李飞感叹般说了一句。
跌倒在地上的独孤怀远,翻身想撑起来,腿一软,跪倒在地,他的前胸快速浸出三团血迹,那里有三个剑洞。
“狡狐”向春雨猛然回过神来,跪在他师傅的面前,一种巨大的恐惧和震撼到麻木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大脑和身体,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他对手,不要、不要去寻仇……”独孤怀远咬牙挤出这几句话,嘴一张,一大股血,泼水一般喷了出来。
“师傅!”“狡狐”向春雨失声,眼泪终于从眼眶里滚滚而出,他浑身无力,颤抖着,眼睛里全是血,那血从他的青年时期一直流到了如今,他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继续流,只是这一刻,他彻底的软弱了。
宾客、舞姬、武士、清流,全部默然站立,庭院里的那人,一身清辉,一种从容,让人仰视。
04.
马蹄声碎,风傲雪跨在黄骠马上,瞬间穿过独孤巷,穿过寿州城的清冷街头,穿入月影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