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生（671）

王燕收拾完碗筷，夜幕已将屋外的世界笼罩。客厅里略显喧嚣，月灵正在沙发上盘着腿，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屏幕，眼睛都不带眨，仿佛机器人一样。小橘猫照旧趴在她身旁打盹。

往常这个时候，月灵应该在写作业。她能看电视，并不取决于王燕的心情，而是因为明天是星期六，不用上学，自然可以适当放松。作业嘛，也不必急着写，反正时间充裕。

对这些事情，王燕一向管得比较宽松，只要守规矩，把该做的事情做完，想玩就能玩。

月灵对王燕的到来视若无睹，王燕也没有打断她的想法，只不动声色地拉过一张凳子，在绣棚面前坐下，开始工作，将刺绣作品收尾。

拿起绣针的刹那，王燕不由得愣住了——刺绣竟然脏了！公鸡脖颈处被踩出了一道小小的脚印，看上去像一朵黑色的梅花，闻着还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好巧不巧的是，那块是白色的，所以那个猫形脚印格外显眼，就像往洁白无瑕的衬衣上滴了一滴墨水或是一滴辣椒油。

王燕懵了一下，心中便升起一阵怒火，猛地起身走到沙发旁，把罪魁祸首抓起来，狠狠地扔到地上。落地的瞬间，小橘猫发出一声尖叫，跟着迅速爬起来，嗖的一下就蹿了出去。

月灵吓了一大跳，质问随手抄起扫帚追着小橘猫打的王燕：“妈妈，为什么又打小黄？”

王燕正愤怒，完全没有搭理月灵，追着小橘猫在屋里到处跑，一会儿踢到椅子，一会儿撞上沙发。小橘猫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两下，哀嚎不止，最后从窗户跳出去，消失在了夜幕中。

王燕看着窗户外面，愤愤地骂个不停，恨不得把那只讨人厌的家伙吊起来打。此时，王燕十分后悔把小橘猫买下来并带来怀安城郊小镇；在那一瞬间，她甚至有将小橘猫遗弃的想法。

注意到月灵过来，王燕这才强行将怒火压下。

“妈妈，你为什么又打小黄？我讨厌你！”月灵眼角带泪，面色涨红，冲王燕大声地吼道。

王燕心情本就不好，又被月灵冤枉，才压下的怒火如鞭炮一般，瞬间在屋里炸开：“我就打，咋了？把电视关了，给老子写作业去！”

月灵大抵没料到一向温柔的妈妈会对自己发火，先是愣了半分钟，跟着就开始嚎啕大哭。看到月灵哭泣的模样，王燕有些后悔，犹豫了一下，缓缓上前将她搂在怀里，直说对不起。

月灵却不接受道歉，从她怀里挣脱，哭着朝楼上跑。手足无措的王燕想去追，但终究没有迈开腿，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止不住地叹气。

王燕走到绣棚前，取下绣布查看，想补救一下。她担心绣布或绣线的质量不好，会掉色，所以不敢放进水里洗，只能小心翼翼地用干燥的卫生纸擦。擦到最后，仍有一个明显的印记，王燕颓然地坐在沙发上，不停叹息。

那道脚印实在太不和谐了，没法儿补救。拿这幅刺绣作品给陈老板看，她能满意吗？王燕清楚陈老板其实不想让自己接订单，因为对陈老板来说，一个廉价的学徒能创造更大的价值。

都快完成了啊，竟然出了这档子事。难道这么久的努力都白费了吗？王燕很不甘心。可再不甘心又能如何？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拿给陈老板看，盼望她能大发慈悲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