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情怀

2022-12-06  本文已影响0人  旺乾丽智
外婆情怀

前不久,我又去了那个既熟悉又亲切的小山村~兰师畈。那是我已故外婆曾经生活的家园,也是我儿童时期经常居住的地方。

如白驹过隙,曾经自己做外孙女的往事还历历在目,一转眼到现在,我又成了别人的外婆。

兰师畈村山清水秀,民风纯朴。四周青山环抱,村前大片水田,一条清澈小溪,绕着村子涓涓流淌,一直流到五里外的安仁镇,从那座古老的永和桥下面穿过。

我的外婆是当时的美人,有一双三寸金莲,从民国时期走来,一摇一晃体态轻盈;外婆知书达理,有菩萨相,脑后绾一个大发髻,露出额头,几缕发丝挂在鬓角上。外婆没有太多的衣服,常年穿着月白蓝,或者绽青蓝大襟,胸前围一个镶着花边儿的围裙,总是那么干净。

我的童年父母工作忙,常把我送外婆家。我当然也喜欢去外婆家。外婆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每一次去,外婆都是笑容可掬,摇动那三寸金莲,给我找零食。有时会给我几个动物小饼干,虽然受潮了,这是比地瓜干、土豆片是要高级很多的食物,想必外婆已藏了很久,等我去吃。

小山村里有很多小伙伴,也是我喜欢去的理由。他们会带我到附近山上漫山遍野地跑,摘各种野花、野果。山上有一种像蓝莓一样的野果,甜甜的酸酸的,我们就摘了那野果,几个小伙伴围着坐在岩石上吃;吃得每一个人的嘴巴都染上紫色,然后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笑成了一团,嘻戏着奔跑着,去找山上从石缝里淙淙流出来、淌成一窝清澈的甘泉,我们就趴在泉眼上喝水、漱口洗脸。有时候与小伙伴们玩迟了,外婆会站在院子门口,双手在额头上搭成凉棚状,寻找我的身影:“丽智吃饭啦,回来吃饭!”,听到外婆的声音,我就会奔跑着回家。

外婆那个时期识字的人很少,尤其女人,而外婆不但识字,还能背《三字经》《女儿经》。母亲说外婆出生在一个通情达理的耕读之家,虽然是个女子,也上过私学,做过旁听。因此,从小我就非常崇拜我的外婆,外婆就像有着无限宝藏的百科全书,什么事情都知道,什么事情都难不倒她。如果用现在的话说:外婆是我的精神偶像,我是外婆的铁杆小粉丝。

外婆家的院子是浙南典型的农村院落建筑,黄泥墙、青土瓦、木架构,墙体很厚冬暖夏凉,土瓦房顶与大自然融为一体很是和谐。三进四横厢,住着好几户上辈子有血缘关系的本家。每一户都有一架厚实笨拙木头做的台阶式楼梯,斜靠着板壁与二楼连接,楼梯可以说是通道,也像是家里的玄关;主生活区一般都在一楼,二楼大多是当储物用的,如果家里孩子多,大一点的女孩子们就睡在二楼,这样女孩们的闺房相对有了私密性。每家之间都是木头板壁相隔,我们女孩子敲敲打打就可以相互传递信息。晚饭后,我们常常通过这种方式与小伙伴们相约玩耍。

大屋的天井和上堂,是我和小伙伴们的娱乐场所,玩抢柱子、踢石子等各种游戏。夏天里,吃过晚饭,大家就搬来竹椅子、小矮凳在天井乘凉,数星星。外婆收拾好灶台碗筷,也会来到我们小孩中间,摇着她自己编织的麦杆扇,笑眯眯地让我们猜谜语。那些谜语有些是从时间的褶皱流传下来的,有的却是外婆即兴自己编的。比如一个“周”字,她会说:你们猜猜看,十一口人在大门里面做游戏,是什么字呀?这个字迷是外婆编的,大家抢着回答,答案也是五花八门。夜色里,凉风习习,猜迷语的场景好像童话世界里的情节一样,温馨而欢乐。答对了,可以获得外婆小小的奖励:依偎在外婆身上,享受外婆的麦秆扇从背后扇来的凉风,或者得到外婆的一块地瓜片。地瓜片是外婆用沙子炒的,很好吃。

外婆贤惠、勤劳、乐观,脸上总是洋溢着微笑。那时候物质匮乏、生活清苦,我们兄弟姐妹,还有表哥表弟一大帮孩子,每天都要吃很多东西,而外婆都是变着花样给我们做好吃的。大表哥会去河里抓鱼虾,但抓的鱼虾太少了,分不过来,外婆就将鱼虾煮成汤,每人都能喝上鱼汤。家里的母鸡下蛋了,外婆就在地瓜粉里打进一个鸡蛋,撒上细细碎碎的葱花,用平时舍不得吃的茶籽油,煎着给我们吃。还有,山上的野杨梅,又小又酸,没法吃的,外婆就将野杨梅晒杨梅干,再用红糖煮了,装在一个粗瓷碗里,给我们当零食。这些不起眼的东西,经过外婆的巧手,都成了我记忆里不能忘怀的外婆味道,这就是浓浓的、独特的外婆味道啊。

等年纪稍大一点之后,我上学了,每年只有暑假了才可以去外婆家,等到一放假,我就急着纠缠妈妈要去外婆家,每一次去,总是欢天喜地的。在外婆家的那份被宠那份自在,在我年少的心灵已经埋下了根,成了我精神家园里最初最纯粹的一部分。在外婆身边的日子,是我童年最欢乐的时光。

记忆中外婆总是那么慈祥,那么亲切,那么有智慧;外婆是引领我成长岁月精神世界的长者。年年岁岁,岁岁年年,这些一直深深地印刻在我脑子里,是我前进的动力、快乐的源泉;在外婆家的日子,定格了我童年生活最温馨、最唯美的画面。

外婆情怀

小时候妈妈对我们严厉,外婆对我们慈爱。在幼小的心灵里,觉得外婆的那份无私付出与慈爱包容,与妈妈确实无法比较的。我经常想为什么妈妈与外婆不一样,为什么妈妈对我们兄弟姐妹,总有这样那样的要求,甚至不给笑脸,而外婆却让我们觉得轻松愉快、无拘无束。这个问题困惑了我很多年。

时光荏苒,现在,我亦为人外婆。这一天,慢步在外婆的兰师畈村,我终于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外婆与妈妈不一样,不是因为妈妈对我们不好,不是因为妈妈不爱我们,而是妈妈更加在乎我们成长过程的责任,而外婆更多的是慈爱与包容,从而,导致她们在对待我们的态度和方法的不一样。比如,我们与邻家的孩子玩耍,外婆关心的是我们是否开心、快乐,妈妈关注的是我们与人交往的礼节,以及活动的安全。如果不小心磕着碰着了,外婆一定是跑过来抱在怀里问疼不疼,而妈妈一定是问怎么会磕碰到的,下次必须注意,要小心。

是啊,年轻的妈妈,对生活有着更多的憧憬,对孩子寄托了更多的希望,而孩子的成长往往是曲曲折折,磕磕碰碰的,达不到妈妈要求的时候,因此我们会常受批评和指责。外婆的心境经过悠悠岁月,淡化了许多的东西,心思简洁明净,不再有更多的要求,对第三代已不完全是责任,而是自然而然的慈爱,是愿意无私付出而不图回报的情怀。那个困惑多年的问题突然有了答案。

妈妈与外婆同样爱孩子。与妈妈的爱完全不一样的外婆之爱,是千古绵延的隔代之爱。有时候,外婆比妈妈的爱更加强烈、细致、全心全意,更加的操心和情不自禁。也许这就是恒古不变的外婆情怀吧。

是的,我也延续了这种外婆的情怀。每天看到小宝宝们天真烂漫的身影和甜美无瑕的笑容,所有的生活艰辛都化成了甘甜,所有的烦恼都随风而逝,留下来的都是满满的幸福。

外婆情怀

愿我的宝宝们健康快乐平平安安,愿她们不断地有出息有长进。我想,我的外婆与我为人外婆一样,一定有很深的缘分在里面,悠悠的外婆情缘,一定是一个千古美丽的约会!

这种暖融融的隔代之爱,这份包容一切的外婆情怀,一定会绵延下去,直到永远!

(完稿于2017年9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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