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忠郎

“你那天在现场吗？” 她目若无光的眺望远方，丢开这句话。“不在！” 他没有看她，只是不敢抬头，缓缓的无力的吐出文字。“我以为你会去的，至少你比我勇敢，坚强。” 她继续吐出这句话，放佛说给自己听的一样。“那或许你错了，一个人再怎么坚强，也有柔弱的时候。”他显得面若死灰，缓缓抬头说着。“或许吧。” 她听他说完，用力将抱着自己的手臂，用力掐进了臂膊里。“你怎么没去，不管是否能挺得住，你至少也得见他一面，至少是最后一面。” 他像是挤出来的话一样，慢慢说出来这句话，显得那么吃力。“不去了。他跟我说过，人可怕的不是可恨，是无知。人一旦无知，你想恨都恨不起来。”说完，她咬着嘴唇，慢慢的渗出一点血，明显的她在瑟瑟发抖。“哭出来吧，哭出来或许会好受些。这个世道，这个天下，这黎民百姓，你不管再怎么说，他已经让你恨不出来了。”他说着，但很显然他在慢慢抽噎，他已经忍不住了，他在努力使自己坚强，他在努力使自己不哭。她听到他的抽噎声，反而将脸掩了过去，或许风太大，她在擦拭眼睑。“大哥他，他无愧大哥。虽说他是朝廷中人，可是他对于我们，对于百姓，对于军民，对于朝廷，对于那个可恨的狗皇帝，都是无愧的。”他没有擦泪，任着眼泪从脸上流下来。“他临死前对着关外驻防的三十万铁骑下了最后一道钧旨，他一生下的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死命令，不许妄动一步，违令者军法处置。”她无不自豪的说着，显得有点激动。“听说京城的百姓不分青红皂白将大哥受凌迟处刑的肉都吃了，他们骂的什么都有，难怪大哥说过，你连想报仇想恨都不知道恨谁，这黎民百姓！”他说完双拳紧握，拼命哭了起来，抱首无助。“他这一生够了，一个文人，一介书生，弃笔从戎。杀了那么多贪官那么多贼寇，值了。关外的三十万铁骑全都缟素着装，附近所有人痛苦吊祭，建有衣冠冢。他这一生是辉煌的。”说完，她破涕为笑，继而大哭了出来。两人在城楼上眺望京城方向顿首拜祭后，穿着一身孝衣，各带着城楼下一片皑皑如雪般众人离开。几年前，这两人和楼下众人之间还杀得不可开交，沦落市井，百姓以之为患。那天，京城的娼管无人开业，众女齐聚忠义楼合奏了一曲《广陵散》轰动天下，从此闭门谢客，人称“吊忠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