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化设计
以往的经验认为,决策是理性思维的过程,感性参与的的成分很小,诺曼从心理学的角度出发,阐述感性思维对于决策的重要性。
或许就是一些不起眼的体验细节,影响了使用的情绪,从而影响我们了我们对整个产品的认知。
诺曼壶如果你想要一个适合所有人的黄金规则,那就是:在你的房间里,每一样东西你觉得都太有用了,每一样东西,你相信都是美丽的。
William Morris,"The Beauty of Life",1880年
我收藏了一些茶壶。其中有一个茶壶完全不可以用,因为茶壶嘴和茶壶柄在同一边。它是由法国艺术家雅克·卡洛曼创造的,卡洛曼称它为咖啡壶:一个“专为受虐狂设计的咖啡壶”。我的这个茶壶是原物的一个复制品,它的一张照片在我写的(设计心理学)(The Design of Everyday Things)那本书(编者注:指的是英文原版书)的封面上。
我收藏的第二个茶壶被称为“Nanna茶壶”,它独特的圆墩墩的外形,出人意料地大受欢迎。第三个茶壶有点复杂,却很实用,它还可以“倾斜”,是由德国Ronnefeldt公司制造的。
卡洛里的茶壶故意设计得没法用。Nanna茶壶尽管看起来有点笨拙,但实际上却很好用。它是由著名的建筑师和产品设计师Michael Graves设计的。那个倾斜的茶壶是我在芝加哥的四季旅馆(Four Seasons Hotel)喝午茶时发现的,它是根据泡茶的几个阶段设计的。用它泡茶时,我先把茶叶放在里面的搁板上(在壶的内部,从外面衡不到),并把茶壶平躺放置,茶叶浸入水中。在茶将要泡好时我把茶壶倾斜起来,使它与菜面成一定的角度,部分茶叶离开水。在茶完全泡好后我把茶壶竖起来,茶叶不再和茶水接触。
这些茶壶中哪一个是我经常用的呢,答案是,一个也不常用。
我每天早晨都喝茶。早展,效率是第一的。因此,醒来后我走进厨房,按下日式热水器的按钮烧水,用勺子取出切好的茶叶放进小的金属泡茶球里。然后,我把金属球放在茶杯里,倒入热水,泡上几分钟后我的茶便可以喝了。这样既快速高效,还容易清洗。
为什么我会对收藏的茶壶如此着迷呢?为什么我会把它们陈列在厨房的窗台?尽管我不用它们,也把它们摆在那里,让自己看得见。
我珍视我的茶壶,不仅仅是因为它们可以泡茶,而且还因为它们本身是雌塑艺术品。我喜欢站在窗前审视它们所具有的不同形状。欣赏光在它们各种曲面上不停跳跃。当我招待客人或闲暇时,我会因Nanna茶壶更的魅力而用它泡茶,或者因倾斜茶壶的灵巧而用它泡茶。对我来说,设计是,要的,但是我选取哪种设计则由场合、情境,尤其是我的心情决定的。这些茶壶不只是本来用,作为艺术品,它们还使我的每一天变得轻松。不过,也许更重要的是,每一个茶壶都表达了自己的意义:每个茶壶都有自己的故事。第一个反映了我的过去,我对无法使用的物品的讨伐;第二个反映了我的未来,我对美的不懈追求;而第三个则反映了美观和功能的那种完美的结合。
茶壶的故事说明了产品设计的几个组成部分:可用性《或缺少可用性》、美学和实用性。在创造一个产品时,设计者需要考虑多种因素:材料的选择、加工的方法程度等。产品的营销方式、制作的成本和实用性,以及理解和使用产品的难易。但是,多数人没有认识到,在产品的设计和使用中还有很浓重的情感成分。在这本书中,我认为,设计里包含的情感成分可能比实用成分对产品的成功更重要。
茶壶的故事也说明了设计的三个不同层面:本能的、行为的和反思的。本能设计关注外形,这是Nanna茶壶胜过其他的地方—我非常喜欢它的外形,特别是当它盛着玻拍色的茶水,下面用蜡烛火焰把它照亮时。行为涉及与使用的乐趣和效率有关,在这方面,倾斜的茶壶和我的小金属球都是赢家。最后,反思设计考虑产品的合理化和理智化。我能讲一个有关它的故事吗?它能迎合我的形象和品味吗?我很喜欢一边向人们展示倾斜的茶壶如何工作,一边向人们解释壶身的位置代表着哪个沏茶阶段。当然,“专为受虐狂设计茶壶”完全是反思设计,它不是特别漂亮,而且根本没有用,不过,它却讲了一个极好的故事。
超乎物品设计之上的,还有一项个人要素,这是任何一个设计者和制作者都无法提供的。生活中的物品对我们来说绝不只是物质上的占有。我们以它们为骄傲,不一定是因为我们在炫耀自己的财富或地位,而是因为它们赎予我们生活的意义。一个人最喜欢的物品可以是不贵的小装饰品、磨损的家具,或者照片和书,而且常常是破了的、脏了的或者褪了色的。喜爱的物品是一种象征,它建立了一种积极的精神框架,可以唤起一段快乐的记忆,或者是代表一个人的自我。而且这一物品常含有一个故事、一段记忆,或者把我们个人与特定物品、特定事件联系起来的某些东西。
本能的、行为的和反思的这三个不同维度,在任何设计中都是相互交织的。对于任何一种设计,其中一个维度都没有是不可能的。不过,更重要的是,要注意这三个维度如何与情绪和认知相互作用的。
人们一般倾向于认为认知和情绪是对立的,把情绪说成是激动的、兽性的和不理智的;而把认知说成是冷静的、人性的和有逻辑的。这一对立来自历史悠久的以理性逻辑推理为荣的理性传统。它认为在高度发展的文明社会里,情绪是不合时宜的,它们是人类动物起源的遗留物。我们人类必须学会凌驾于它们之上。至少那样做被认为是明智的。无稽之谈!情绪是认知不可分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我们所做的每件事,所想的每件事都影响着情绪,不过在许多情况下,这种影响是潜意识的;反过来,我们的情绪也会改变我们的思维方式,也会一直指引着我们做出恰当的行为,引导着我们趋利避害。
一些物品会激起强烈、积极的情绪,诸如热爱、依恋和快乐。在评论BMW的Mini Cooper汽车‘如图0.5所示)时,《纽约时报)评述说:“无论什么人想起Mini Cooper的动态特征,从非常好的到不重要的,可以公正地说,在近来的记忆中、几乎没有任何其他新汽车能引发比这辆车更多的微笑。”观看和驾驶这辆车是这样的有趣,以至于评论者建议你忽略它的缺点。
几年前,我和设计师Michael Graves一起参加一个录音节目。我批评Graves设计的一个作品—"Rooster”茶壶,因为尽管它看上去很好看,却很难用—倒水时会有被烫伤的危险。就在这时,一位拥有“Rooster“茶壶的节目听众打电话说,“我喜爱我的茶壶,“他反驳说,“当我早展醒来走进厨房泡茶时,它常使我徽笑。’他的意思好像是:“有点难用又怎么样呢?只要小心点就可以了。它很可爱,它让我徽笑,这是早晨的第一件事,而早晨的第一件事是最重要的。
当今社会技术进步的一个副作用是:僧恨与我们打交道的物品,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请想一想人们在使用电脑时所感到的愤怒和挫折。伦敦的一家报纸在一篇名为《对电脑发火》(Computer rage)的文章中,这样写道:刚开始只是轻徽的烦恼,然后是怒发冲冠和手脚出汗,不久你用力做敲打你的电脑并对着屏幕大叫,最后,可能以你揍了你的邻座而结束。
在20世纪80年代,我在写作《设计心理学》时没有考虑到情感。我指出实用性和可用性,功能和外形,所有这一切都是以一种逻辑的不带感情的方式运作的—尽管设计不好的物品会令我发火。但是,现在我改变了。为什么呢?在某种程度上是因为我们对大脑及对认知与情绪如何相互作用有了新的科学见解。我们科学家现在认识到,情绪对我们的日常生活有多么的重要,多么的有价值。当然,实用性和可用性也是重要的,不过如果没有乐趣和快乐,兴奋和喜悦,焦虑和生气,害怕和愤怒,那么我们的生活将是不完整的。
和情感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方面:美感、漂亮和美丽。我在写《设计心理学》时并不是有意贬低美感或情感,我只是想让设计界把可用性的地位提升到它应有的位置,即与美学和功能齐平的位置。我觉得美学的主题在其他领域已经得到了广泛的讨论,因此我忽略了它。结果,设计者提出了很有价值的批评:“如果我们遵循诺曼的指示,我们的设计会是能用的——但它们也会是难看的。
实用却难看!这是一个相当刺耳的判断。唉!不过,这一评论却是正确的,因为实用性强的设计不一定好用。这正如我在三个茶壶的故事所揭示的那样,吸引人的设计不一定是效率最高的设计。不过,这些性质非得相互矛盾吗?美和智慧,乐趣和实用可以并存吗?
所有这些问题都驱使着我开始行动。我的兴趣被科学的我和生活的我之间的差异激起。在科学中,我忽视审美和情感,把注意力集中在认知上。的确,我是认知领域的早期工作者之一,这些领域今天被称为可用性设计和认知科学。可用性设计这一领域就扎根于认知科学。认知科学是由认知心理学、计算机科学和工程学,以及以系统严密和逻辑思考著称的分析学组成的交叉学科。
然而,在我的个人生活中,我参观美术馆,聆听或演奏音乐,并且以我居住的住宅是经过设计师设计的为骄傲。尽管在我的生活中这两个方面是相互独立的,但是它们并不相互矛盾。不过,在我早期的职业生涯中,我经历了一场不可思议的挑战,这一挑战源于一个不太可能的事件,即电脑彩色显示屏的应用。
在个人电脑的早期,根本就没听说过彩色显示器,多数显示器屏幕都是黑白的。当然,苹果II电脑是最早的可以显示彩色的计算机,但只限于游戏中。在苹果II电脑上做的任何重要工作都是黑白的,通常是黑色背景白色文字。在20世纪80年代早期,当彩色屏幕首次被引入个人电脑时,我很难理解它的吸引力。那时候,主要是用颇色来强调文字或者给屏幕添加不必要的装饰。从认知的观点来看,彩色没有超过黑白影像所提供的价值,不过,商店却宁愿多花钱来购买彩色显示器,尽管没有什么科学理由。显然,彩色满足了人们的某些要求,但是这些需求我们还无法测量。
我还曾借了一个彩色显示器来看看为什么人们对它趋之若鹜。很快,我确信我开始的判断是正确的,彩色并没有为日常工作增加任何可见的价值。不过,我却无法放弃彩色显示器。我的理智告诉我彩色是不重要的,但是我的情感却在告诉我彩色是重要的。
在电影、电视和报纸领域,也同样可见这一现象。一开始,所有的电影都是黑白的,电视也是黑白的。制片厂和电视制作商都反对引入彩色,理由是这样会增加巨大的成本,而带来的收益却微乎其微。毕竟,电影和电视就是在讲故事,彩色能带来什么不同呢?但是,你会回到黑白电视或黑白电影的时代吗?今天,电影或电视被拍成黑白的也只是为了艺术和审美的原因,即避免丰富的色彩会产生强烈的情感陈诉。然而,这种情况并没有完全移植到到报纸和图书领域。虽然所有人都同意彩色刊物往往更受欢迎,但是它带来的收益是否足以收回它产生的额外成本,则仍然处于激烈的讨论中。尽管色彩已悄然出现在报纸页面,但上面的大多数照片和广告仍是黑白印刷的。图书也是如此:本书中引用的照片就全是黑白的,尽管原始照片是彩色的。很多图书中,唯一出现色彩的地方是封面,大概是为了诱使你去购买,但一旦你把它买走后,封面上的那些色彩就再也拍不上用场了。
让我们来看一个筒单的例子。请想像一个长10M宽1M的又长又窄的厚木板,把它放在地面上,你可以在上面走吗?当然,你可以蹦篇跳跳甚至闭着眼睛走。现在把木板架到离地面3M高,你可以在上面走吗?是的,尽管你会更加小心。
如果木板离地面100M会怎么样呢?我们大多数人都不致走近它,即使这时在木板上走和保持平衡并不比木板在地面上时困难。一个简单的任务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困难了呢?你头脑的反思部分能够认识到在一定高度的木板上走和在地面上的木板上走一样容易,但是自发的本能却支配着你的行为。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本能会获胜——恐惧感占据了支配地位。你还可能对你的害怕做合理化的解释,木板有可能会折断,或者有可能会被风吹下来。不过,所有这些有意识的合理化解释都发生在事实之后,发生在情感系统释放了化学物质之后。情感系统的运行与有意识思维是独立运作的。
最后,情绪和情感对于日常的决策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神经科学家安东尼奥AntonioDamasio曾对脑损伤的病人进行过研究,他们除了情感系统受损之外,其他一切正常。研究结果显示,他们虽然表面上正常,但无法在生活中作出决策或有效行使职责。尽管他们可以准确地描述他们本来应该如何反应,但是却无法决定住在哪里、要吃什么,以及使用和购买什么产品。这一发现与惯常的观点相矛盾。通常人们认为决策是理智的逻辑思维的结果。但是,现代研究表明、情感系统通过帮助你在好和坏之间迅速做出选择,来减少需要考虑的要素,从而对你的决策制定提供直要帮助。
正如达马西奥Damasio所研究的病人那样,情绪缺失的人们常常无法在两个事物之间作出选择,特别是当两种事物看起来价值相当时。你想在周一还是周二约会?你想吃米饭还是烤马铃薯?这些恨简单的选择吧?是的,也许是太简单了,以至于根本不需要理智的方法来进行决策,这时正是情感发挥作用的时候。大多数人当作完一个决定后被问为什么时,经常会说不出原因,可能回答说:“我只是想这样做。决定必须要让人“感觉良好”,否则这个决定就要被否掉,这种感觉就是情绪的表现方式。
情感系统与行为紧密相连,它能让我们的身体做好准备,以对特定情景做出恰当的反应。这是你在焦虑时感到紧张不安的原因所在。在肠胃中“令人作呕’的感觉和“打结”的感觉并不是假想的——这是情绪控制你的肌肉系统,甚至你的消化系统的真实表现。因此,合意的味道和气味使你分泌唾液进行摄取和吸收,讨厌的味道和气味使你肌肉紧张,从而为后面的反应做好准备。而腐烂的味道则会使你撅起嘴吐出食物,还使你的胃部和肌肉收缩。所有这些反应都是情绪体验的一部分。我们确实会感觉到舒服或不适,放松或紧张。情绪是判断性的,使身体做好相应的准备。你那有意识的、认知的自我会观察到这些变化。下次当你感觉某事好或者坏,虽然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时,请聆听你身体的声音,遵循情感系统的指引就没错了。
正如情绪对人类行为很至关重要一样,它们对智能机器也很重要,特别是对将来能给人们日常活动带来帮助的自动化机器也同样重要。智能的机器人要想成功就必须拥有情绪(在第6章中将更详细地讨论这一话题),它们的情绪不一定和人类的情绪相同,但不管怎么说,也能被称为情绪,是为满足机器人的需求而为它们量身定做的情感。而且,将来的机器和产品应该能够感知人们的情绪,并做出相应的反应。例如,当你心烦时它哄你、安慰你并陪你玩。
正如我所说的,认知负责诠释和理解你周围的世界,而情绪使你可以对世界做出迅速的判断。通常,在你从认知商对某个情景进行评估之前,你在情绪上已经作出了反应。因而生存比理解更重要,但有些时候却是认知先行。人脑的功能之一就是它能憧憬未来、想像未来,并对未来进行计划。在头脑展开创造想像的翅膀时,思维和认知释放了感情,并且反过来也改变了它们自己。为了解释这是怎么回事,现在让我,探讨一下情感和情绪的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