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椤湮神咒(7)
天底下最好玩的两样东西
文|梁野
前情提要:我叫陆福生,是个富家少爷,民国十五年十月初一我在家中发现了一张古怪的皮,不明不白就中了一个咒,这是来自远古神灵最阴邪蚀骨的椤湮神咒,可当时我还蒙在鼓里,危难之际一块名为“璇玑”的墨玉助我驱邪,却也带来了无尽苦恼……
现在:过完生辰后,我正要趁早赶回东留与二叔汇合,没成想民团竟然封了路,我急得顶撞了我爹……
民团出了幺蛾子
“爹……”我呐呐道。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我爹冷冷扫了我一眼,语气颇为严厉。
“你都十六岁了,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不懂事!这几日兵荒马乱的,你立即回房,读你的书,写你的字,晚些我会过来检视!”
我就是再胡闹,在我爹面前都永远是只猫,眼下只好默默低头听着,半个字也不敢争辩。
一旁的蓝友全见我吃了个这个哑巴亏,似乎想要打个圆场,只听他插了一句:“老爷,您这是要出门?”
我爹神情略显忧虑,点头道:“是啊!民团拦路故设困局,虽已化解,但毕竟耽搁了一日功夫。江西和顺药行是老主顾,此次供货半点也耽搁不得。”
“方才我思量了许久,想到药材铺那边的新货尚未品鉴,千万可不要再出差错,因此决定前去看看!”
蓝友全在一旁劝慰道:“老爷,钟光耀那边既然已经打点清楚,东留民团必然不会多加阻挠!老爷还请宽心!”
“嗯,”我爹点了点头,又吩咐道:“这几日赤匪袭扰南武,怕是无事生非!我出门后宅门紧闭,不许家中老少外出。”
我一听宅门紧闭不许外出,心里想到回东留这事眼看要跑汤了,不由得焦虑起来,支支吾吾道:“爹,我……”
“闭嘴!”我爹指着我厉声说道:“尤其是你,不准外出。”
“蓝友全!”
“老爷。”蓝友全紧忙应道。
“少爷今日书房禁闭,除了笔墨纸砚和三餐茶食,一个苍蝇也别给我放进去!”我爹说完这话扭头就走。
而此时门口骡车已然齐备,添丁添财早已候在一旁,只见我爹两步登车,身子一猫,帘子一卸,动作迅捷,全无年迈之态,连我说话的半分空隙也没给,直到呦呵声起,尘土滚滚,片刻便扬长而去。
只留下我张着大嘴留着哈喇子还在发愣。
“是,老爷您放心!老爷您慢走!”
蓝友全冲着马车深深鞠了一躬,再缓缓转过头来,笑容可掬地冲我伸个了个手势。
“少爷,您请吧!”
我这时才回过神来,没好气的说:“全叔,你属龙的吧!”
蓝友全一听笑了。
“呦呵少爷,您还算命呐!你叔我还真属龙!”
“对,你属龙……”我吐了吐舌头,没好气地说:“你属变色龙的!你个墙头草!你哪边强就往哪边倒!”
这话喷了蓝友全一脸的唾沫,可他也不生气,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我也无可奈何,只好悻悻然回书房呆着。
我书房窗户正对着后院的小花圃,稀疏的种着几片吉梗和薄荷。
九月吉梗正值开花,在葱绿色的浅草里面探出头来,浅紫色的一片一片,朵朵如同小铃铛在风里摇摆,只差了没有清脆的银铃之声,于是沉默静谧的如同一幅精致的画卷。
可惜了这样的小景致了,我此时全无半分心情。
书房门口叫家丁们上了锁了,我愣愣的吃了两块桂花糕,喝了半壶茶,拎着把团花锦扇站在窗口扇了半天风,总算是把气给消了下去,就在这时候我突然眼前一亮!
只见一个姑娘挽着篮子从一旁的石园走了出来,弯下腰就在小花圃里面拾缀了起来,她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身上原本月牙色的短袄早已洗的发白,略显宽大,几块补丁点缀其间,简朴而齐整。
她的袖口早已高高挽起,露出的手臂虽然有些黝黑,但却伶俐快捷,只见她的手指在花朵之间游走,片刻便有几片绿叶落入篮子里,起落有致,一时间美不胜收。
我心里头冒出一个鬼主意来,笑着大声招呼道:“唉!唉!阿兰!”
原来这姑娘是就前两天夜里害我劈了一夜柴的阿兰。
只见她懵懵懂懂回过头来,张望了片刻才发现站在书房窗口的我,讶异了半响,歪着头指了指自己,呐呐地问道:“少爷?你是叫我吗?”
我摇了摇扇子,点头笑道:“是啊!你在干啥呢?”
阿兰低头看了看篮子中的物品,冲我甜甜一笑。
“少爷,我摘些薄荷回去,在教堂里面用得着,我娘说是可以驱蚊虫!”
我左右张望了片刻,见四下再无其他人等,便冲着阿兰招呼道:“你过来!你到我窗户下边来!”
我好歹也是陆家大少爷嘛!少爷发话,下人又怎敢不听呢?
就见这小姑娘挎着篮子怯生生的走了过来,我满脸堆笑地拿扇子招摇着,嘴里嘀咕着:“哎,过来过来……”
待阿兰走到我窗前,我却将笑脸猛的一收,换了副凶狠的表情,指着她骂道:“好你个阿兰!你竟敢偷家里的东西!”
阿兰显然被我这招给吓着了,急忙摇头道:“少爷!我就是摘些薄荷,我没有偷家里的东西!”
“你还嘴硬!”
我气鼓鼓地说:“我来问你,这院子是我家的吗?”
阿兰低头答道:“是。”
我又问:“院子里种的东西是我家的吗?”
阿兰又答:“是。”
我再问:“那你摘这些薄荷,经过我许可了吗?”
“没有……”阿兰急忙辩解道:“只是这些薄荷都是园圃里面另长的,前几日下了雨来还烂了一大片呢!我见烂了可惜,故而摘了些!”
“废话!你不经许可,私下拿走我家的东西,就是偷窃行为!该当何罪啊?”
我嘴上半点也不饶人,心里头却是暗自窃喜,好嘛!叫你这小丫头害我劈了一夜的柴,如今报应来了吧!
阿兰自知理亏,此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不由得扭扭捏捏了起来。
“奴婢知罪……”
我见了暗暗偷笑,却又假作正经道:“这倒也不是非要说你有罪……我说我许可你摘薄荷了,不就行了嘛?”
阿兰低头支吾道:“请少爷许可奴婢摘些薄荷,奴婢谢谢少爷了……”
“那你要如何谢我呀?”我笑眯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紧紧地盯着这头误入狼群的小羊羔。
阿兰不知如何作答,一张怯生生的小脸憋得透不气起来,只见她不断摇头,神情慌乱不已。
我则在一旁幸灾乐祸,笑嘻嘻的说:“那你就以身相许吧……嘿嘿……”
嘴角的哈喇子都流了一地了。
拐个姑娘认表哥
阿兰一听这个,两朵红霞飞上脸颊,顿时满脸着了火一般!
“好了……”我把嘴边的哈喇子一收,笑道:“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
阿兰一听,顿时松了口气,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我,摸着心口小声埋怨起来:“少爷您真是的,尽拿奴婢开玩笑!”
我恢复了正经模样,转而小声说:“阿兰,你帮我个忙呗!”
阿兰听我这样说,虽然觉得有些讶异,但仍是规规矩矩回了一句。
“少爷有事您尽管吩咐就是!”
我想了想才开口问道:“你在后院做了帮工已经有些日子了吧!那伙房有后门是吗?”
阿兰点头答道:“为了平日里果蔬家禽进出方便,也为了收拾下水和泔水,伙房确有后门。不知少爷你要做些什么呢?”
“今日放我出去!我要去东留找我二叔!”我一本正经的说道。
“啊?”阿兰听了呆了半响,然后不断摇头,只听她自言自语道:“不行不行……方才友全叔才交代今日府里上下不得外出!说是老爷的吩咐!少爷你万万不可出去!”
“你等我一会,”我吩咐了一句,转身回屋里捣鼓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待我回到窗前,两手各自拿了瓶酒一样的东西,二话不说便递到阿兰的眼前。
阿兰细细一看,只见瓶子上有些花花绿绿的彩纸,这些彩纸阿兰从未见过,只是上面的字她识得。
“明星牌花露水。”她一字一顿的念了出来。
这时候我说话了:“你方才不是要摘薄荷驱蚊虫吗?这是花露水,比薄荷叶要强多了,涂抹一些在肌肤上,管叫蚊虫不敢侵扰的!”
阿兰眼睛睁的大大的,第一回见这样的东西,觉得太稀罕了。
“这些花露水都送给你!我知道你用得着的!”
阿兰一听喜上眉梢来,紧忙接过我递过来的礼物,但东西一到手里,便觉的有些不对劲,还不等她开口询问,我已经抢先说道:“东西给你……只要你帮我出去!”
阿兰拿着东西不知如何处置,只好不断摇头,神情很是纠结。
“不成,不成,奴婢放少爷出去,老爷夫人知道了会责罚的!”
我却问道:“那阿兰你说,我平日里对你好不好?”
阿兰低下头来,一双眼眸盈盈闪动了起来。
“奴婢出身贫苦,平日里和阿娘在陆府中做些帮工。这些年来,少爷对奴婢很好,陆府上下对奴婢和阿娘都很好,奴婢心里都是知道的。”
这些话是她的心里话,说得情真意切,令人动容。
我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今日帮我出去!这些年来的恩情就算报了!这些东西你尽管拿去!就算是我给韩婶的,你们多明我会的育婴堂里也用的着!”
阿兰仍在犹豫不决,我却已经卷了袖子,翻过窗口一跃而下,拉着阿兰躲在园里好一会儿,见四下无人后才往伙房跑去。
半柱香之后,我们两人已经从伙房后门溜出。此时的我已经换了一身农户打扮,阿兰将一个包裹递给我,我一摸才发现是方才的两瓶花露水,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纳闷着问道:“不是送给你了吗?怎么不收好呢?”
阿兰摇了摇头,说出一番话来,这番话说得分外恳切。
“奴婢方才糊涂,这些东西就算再好,怎赶得上老爷夫人还有少爷的恩情呢!奴婢不敢拿,少爷还是收回去吧!”
我摇了摇头,哑然失笑道:“真是的……陆府里就没见过你这么实诚的姑娘!”但见东西已经包裹好了,我们两人都已出府,自己不收也无处安置,于是再也不作他想,片刻便将包袱背好。
我正要向阿兰告辞,却见这小丫头咬着一截粗布,空出两手来,三下两下便将头上的辫子盘了起来,再用粗布扎紧,弯腰拾起一柄柴刀,别在后腰上,这些动作伶俐果断,令我眼前顿时一亮,愣了半天才开口问道:“我说阿兰,你这是要做什么呐?”
阿兰说道:“方才全叔说这几日赤匪横行,想必这路上也不太平!既然少爷你是我私下带出来的,我就脱不了干系,我得跟着少爷你,无论如何都要保得少爷你的周全!”
“保你个狗屁周全!”我狠狠的刮了刮阿兰的小翘鼻子,摇了摇头笑道:“你个丫头片子才刚到我的肩膀高呢!心比天还大!”
阿兰巧笑嫣然,不再答话,她明白我也不会拒绝。
收拾妥当后我俩沿着陆家后院的墙根疾走,待走到拐角弯入岔口后,我才发现有一棵榕树,榕树下一个茶铺摆着几个茶碗。
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大爷正蹲在树荫下纳凉,只见他一边摇着大蒲扇一边咧着嘴笑。这老大爷见到阿兰时便大大咧咧的招呼起来了:“哟!阿兰姑娘你上完工啦?”
“是啊!梁爷爷!”阿兰甜甜笑道。
这梁大爷将蒲扇往榕树后一指,砸吧着嘴说道:“骡车在此!上下周全!姑娘尽管拿去就是!”
阿兰点头称谢道:“谢谢梁爷爷!”我绕到树后一看,才发现有一辆收拾下水的骡车正拴在岔枝上,这有骡车就太好了!
我喜上眉梢来,跟阿兰说:“你这回可帮了我大忙了!能省下一个时辰呢!你送我去石径岭下就成了!”
阿兰甜甜一笑,三下两下便将缰绳解了下来。
眼前这骡子“呼呼”打着粗气,似乎见到了自家主人异常欣喜。
此时我一副农户打扮,梁大爷也分辨不出到底是谁,讶异着问道:“阿兰姑娘,这是哪位啊?”
阿兰也不好挑明,只好低着头答道:“回爷爷的话,这是俺家表哥!”
梁大爷有些耳背,听得不明不白,说得糊里糊涂:“噢……是你家老公啊!”
阿兰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急忙辩解道:“爷爷,这是我家表哥!今日回乡晒谷子!”
梁大爷听的糊涂,答得更糊涂:“哦,你们回家生娃娃啦!”
“那敢情好!早些生好!早些生好!多子多福啊!”
这几句胡话,把阿兰羞的直跺脚,我偷偷一瞄,见她羞红着脸咿咿呀呀应承着,说的是什么东西我哪里晓得!
我摸着鼻子哼了一哼,强压着笑意没敢笑出声来。
天底下有两样东西最好玩,一个是气红脸的姑娘,另一个呢?
是羞红脸的姑娘!
想到这里,我肚子里又泛起一股子坏水来了。
待她转到我跟前,我紧忙拉住骡子嚷了起来:“什么!我说你这骡子也忒不地道了!”
阿兰听了一时间丈二摸不着头脑,讶异着问我:“这骡子怎么不地道啦?”
我贴着这畜生的耳朵,大声地嚷了起来:“你都生两胎啦!俺们家那位连个屁都放不出来呢!”
说罢我还笑嘻嘻地瞟了阿兰两眼。
阿兰羞的是一塌糊涂,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嫩粉色的小嘴紧紧抿着,却奈何不了自个一双点漆般的眼眸,早已如一池秋水,被我搅得春心荡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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