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研读》68：汉纪（五）
《<资治通鉴>研读》68：
汉纪（五）
汉文帝
这年冬十月庚戌日，汉文帝转封琅琊王刘泽为燕王，封赵幽王刘友的儿子刘遂为赵王。
陈平称身体有病谢职，汉文帝询问其中原因。陈平回答说：“在高祖时期，周勃的功劳不如臣。在诛杀诸吕这件事上，臣的功劳不如周勃，臣希望把右丞相让给周勃。”
十一月辛巳日，汉文帝改封陈平为左丞相，太尉周勃升任右丞相，大将军灌婴升任太尉。
汉文帝下诏，被吕氏侵夺的齐、楚国原有封地，全部恢复。在对诛灭诸吕论功行赏时，汉文帝对右丞相周勃及以下人员增加食邑，封赏各有不同。周勃担任右丞相后，每次罢朝后都是快步走出，表现得春风得意。汉文帝对周勃也很谦恭，经常目送其退朝。
郎中、安陵人袁盎劝谏汉文帝说：“诸吕悖逆是大臣们一起诛灭的。那时绛侯身为太尉，主掌兵权，这才得以成功。现在，丞相经常在陛下面前露出骄傲的样子。陛下一直谦让，臣主已经失去本有的礼节，我私下里认为陛下不应当这样。”
以后朝会时，汉文帝变得严肃起来，周勃这才感觉害怕。
十二月，汉文帝下诏书说：“法令是治理国家的准则，所以要禁暴引导人们向善。现在的法律规定，犯法的人除去自己受惩处外，还要牵涉父母妻子和子女一起连坐，甚至被收为官方奴隶，朕我认为很不可取，特废除连坐为奴隶的相关法律。”
公元前178年春正月，有关大臣请求早立太子。汉文帝说：“朕本来德行不够，上天神明还没有接受我奉送的祭享，天下人民也没有得利。我现在还没有来得及寻求天下贤良之人，然后把天下禅让出去，反而匆匆忙忙册立皇太子，更显示我德行不够。我看还是要暂缓册立皇太子。”官员们说：“只有册立皇太子，才显示出尊重宗庙社稷，不忘天下。”
汉文帝说：“楚王是我的叔叔，吴王是我的兄长，这难道不是预先有了安排吗？现在还没有举荐他们，却要先册立太子，人们会认为朕我忘记了贤德者，而专注于自己的儿子，不是心忧天下。”
主管官员坚持请示说：“古代殷商和成周之所以保有国家，治世一千多年，为有史以来最长的时代，就是因为很重视册立皇太子这件事情。早早册立了皇太子，这是真正的长远大事。高皇帝是本朝的始祖，子孙继承嗣位，世代相传不绝，这是天下大义，所以高皇帝实行这种制度以安抚海内。现在不去册立陛下的儿子为皇太子，却到诸侯和宗室中选人，不符合高皇帝所定的制度，所以不用考虑。陛下诸子中，刘启年龄最大，他忠厚仁慈，请示册立他为皇太子。”最后汉文帝准奏。
三月，汉文帝册立太子的母亲窦氏为皇后。窦皇后是清河观津人，他有个弟弟叫做窦广国，字少君。窦少君年幼时被人贩卖，经过了十多家。他听说窦皇后被册立后，就上书自我陈述。汉文帝召见他，经过询问查验，确实就是窦少君。汉文帝赏赐他很多田宅和丰厚金钱，和哥哥窦长君搬到长安安家。
绛侯周勃和将军灌婴等人说：“我们这些人的生死，马上要掌握在这两名外戚手中了。他们两人出身低微，必须替他选择师傅和宾客，要不然他们会效仿当年的吕氏。”
两人安排忠厚长者作为窦氏兄弟的师傅，平时和他们一起居住。窦长君和窦少君因此懂得退让之礼，从不敢倚仗姐姐的尊贵而骄横待人。
汉文帝下诏，赈济贷款给鳏、寡、孤、独和穷困的百姓。又下诏令说：“对于八十岁以上的，官府每月赏赐米、肉、酒；对于九十岁以上的，追加赏赐帛和絮。凡是应当赏赐米帛的，各县县令县长要亲自检查，由县丞或县尉送到门上；赏赐不满九十岁老人的物资，则由啬夫、令史给他们送到；郡国两千石官员要派出人员巡视，发现未按诏书办理者，要给予责罚督促。”
楚元王刘交去世。
夏四月，齐、楚两地发生震，二十九座山在同一天崩塌，大水溃堤涌出。
这时，有人奉献一匹千里马。汉文帝说：“在天子出行时，有鸾旗在前，属车在后跟随，平时出行不过每天五十里，率军出行每天也不过三十里。朕骑乘千里马，能独自跑到哪里呢？”汉文帝还回千里马，同时付上来回费用，随后下诏书说：“朕不接受这类奉献，特令四方不必再来奉献。”
汉文帝广施恩惠天于下，诸侯和四夷远近非常欢洽。汉文帝这才赏赐从代国来的功臣，宋昌封为壮武侯。
周勃免职
汉文帝逐渐熟悉了国家政事，临朝询问右丞相周勃：“天下一年共有多少案件呢？”周勃道歉说：“我不知道。”汉文帝又问：“天下一年的钱粮收入是多少？”周勃还是道歉说不知道，羞愧的无地自容，汗水流满脊背，衣服也湿透了。
汉文帝又问左丞相陈平，陈平回答说：“这事要问具体管理的。”汉文帝问：“谁管理这事呢？”陈平说：“陛下想要询问审判案件，就要去问廷尉；如果要问钱粮，则应问治粟内史。”
汉文帝又问：“他们都各负其责，你们这些人具体干什么呢？”陈平赶紧谢罪说：“陛下如果不知道臣下的优劣高下，那就要问罪宰相。身为宰相，对上辅佐天子理阴阳，顺四时，对下养育万物生长，对外镇抚四夷诸侯，对内亲附百姓，让卿大夫们各行其职。”汉文帝听完后，连连点头称是。
周勃十分惭愧，退朝后责问陈平：“你为什么不单独教给我这些事情呢？”陈平笑着说道：“您身居丞相位置，要做什么难道还要别人来教吗？如果陛下再询问长安城中的盗贼数目，您也要勉强凑数应付吗？”
从此，周勃知道自己的能力确实比陈平差得太远。这事过后不久，有人对周勃说：“君相诛灭诸吕，拥立代王，威震天下。而君相受到厚赏，身处尊位，得到恩宠，时间长了恐怕会惹祸上身。”周勃听完害怕了，也时时感觉自危，于是就辞谢交出右丞相印，汉文帝马上批准。
秋八月辛未日，右丞相周勃被免职，左丞相陈平成为专门的丞相。
当初，吕太后派遣将军、隆虑侯周灶前往讨伐南越，正处在暑热大湿季节，士卒们都感染了瘟疫，汉军无法越过南岭。一年多后，吕太后去世，汉军只好撤回。
赵佗通过这件事情，继续用兵势威震边境。他用财物贿赂闽越、西瓯和骆越等地，胁迫他们全部受其役使，他的东西势力范围达到一万多里。赵佗随后乘坐黄屋左纛的车辆，其规格和汉朝的皇帝相同。
汉文帝为赵佗在真定的亲人坟墓专门设置守卫人家，每年按时祭祀。另外还召见赵佗的兄弟们，封他们为高官并且给予丰厚赏赐。汉文帝再派陆贾出使南越，赏赐赵佗书信说：“朕是高皇帝的侧室之子，被舍弃到外奉守代地北藩，距离京城道路遥远，遮蔽闭塞，质朴愚昧，因此没有与南越互通书信。高皇帝去世后，孝惠皇帝继位，高后亲自临朝听事，不幸身患疾病，并且病情日渐严重，诸吕制造变故搞乱法令，但他们并不能独断朝政，所以才挑选其他姓的孩子作为孝惠皇帝的继嗣。全赖宗庙之灵，功臣之力，诸吕已经诛灭完毕，朕得以登基坐殿。前者听说大王给将军隆虑侯写信，请求寻找在真定的亲兄弟，要求撤回在长沙的汉朝两将军。朕已经按照大王书信中的要求，撤回了博阳侯陈濞将军，你在真定的亲兄弟，朕已经派人进行慰问，修缮了大王先人的坟冢。前些天听说大王发兵于边境，入侵制造灾难不止。在这个时期，长沙国民苦于兵革，南郡最为严重，难道大王的南越国能独享其利吗？肯定会有很多士卒被杀，良将官吏也被杀伤，很多百姓失去妻子，父母失掉儿子，孩子失掉父母，这其实是得到一分，却失掉了十分利益，朕确实不忍心再继续这样去做。朕想把彼此犬牙相错的地方划归南越，就询问官吏。官吏们回答说：‘这是高皇帝划定的长沙土地界限’，朕不敢擅自改变。官吏又说：‘得到南越王的土地不能算增加多少疆域，得到南越王的财物不能算增加多少财富，从服岭往南，就让南越王自行治理吧。’虽然是这样，但大王还是自号为帝。两帝并立，却没有使者进行联络沟通，这是争夺帝位；争夺却不谦让，这是仁者不愿意去做的。朕希望与大王摒弃前嫌，从今以后，双方像过去那样互通使节。”
陆贾来到南越后，赵佗很害怕，叩头谢罪，希望长期作为藩臣按时纳贡。他专门向国中下达诏令说：“我听过两雄不能并立，两贤不能并世，当今皇帝是贤良的天子。从今以后。我舍弃乘坐黄屋左纛车子的礼仪。”
赵佗随后写下书信谢罪。书信中说：“蛮夷大长、老臣赵佗冒死再拜上书皇帝陛下：老夫只是原南越的官吏，万幸高皇帝赏赐臣玺绶，封为南越王，作为汉朝外藩之臣，按时向朝廷纳贡。孝惠皇帝继位后，出于仁义之心不忍断绝联系，对老臣的赏赐非常丰厚。高后亲自执掌政事后，重用小人，听信谗臣之言，对蛮夷区别对待，专门下达命令说：‘不要给予蛮夷外越金铁田器。即使给予他们马、牛、羊，也要只给公的，不给母的。’老臣地处偏僻，马、牛、羊都已经年老，从此之后才不修祭祀，自知犯下死罪，便派内史藩、中尉高、御史平凡等三批人专门到朝廷上书谢罪，结果都没收到回复。又听说老家的父母坟墓都已经遭到破坏，兄弟宗族都已经被诛杀。臣手的官吏们相互议论说：‘现在大王在内地不能兴起于汉朝，在外地也没有什么显示出高明。’所以臣才改封号为帝，只是在自己的国家中称帝，并不敢抢夺天下。高后听说后大怒，削夺了南越的属籍，彼此之间使者不通。老臣私下里怀疑是长沙王进了臣的谗言，所以才敢发兵侵伐其边境。老臣处在南越四十九年，现在已经抱上孙子了。但仍然夙兴夜寐，寝不安席，食不甘味，目不视曼妙之色，耳不听钟鼓之音，这一切都是因为不能侍奉汉朝造成的。现在陛下万幸哀怜，恢复原来的封号，和汉朝初年一样互通使节，老臣死骨不腐，改称号后不敢再称帝了！”
齐哀王刘襄去世。
汉文帝听说河南郡守吴公的治理政绩列为天下第一，就征召封为廷尉。吴公推荐了洛阳人贾谊，汉文帝征召贾谊封为博士。贾谊这年才二十出头，汉文帝非常喜爱他的文辞和博学，在一年中破格提升他担任太中大夫。贾谊提请更改正朔，变易服色，修订制度，确定官名，兴起礼乐，以确立汉朝制度。汉文帝因为谦让治国，没有顾及这些事情。
汉文帝抚南越
黄其军
作于2024年11月11日（古历甲辰年十月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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