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500万彩票的邻居

15年前

那会儿大家还没用上手机，做饭要去门口烧煤生火，晚上可以跟小伙伴们坐在路边的竹床上，一边撸串一边乘凉数星星。

一个院子里住的通常都是同一个厂子里的。

我到现在为止，都觉得是那片地儿风水太奇异。

邻居家姐姐大我两岁，她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姚瑶”。

大人们常说，龙虎相斗。

两个小女娃，梳着可爱的小辫儿蹲在门口玩耍，一言不合就是一场恶斗。最后头发散乱拳脚乱踢的哭着被大人们抱开。

但是小孩的世界又很简单，一颗糖果一个傻笑就和好如初了。所谓一笑泯恩仇吧，看姐从小就懂了。

爸妈下班晚，姚瑶的父母就会喊我去她家吃饭，晚上跟姚瑶一起睡觉，父亲回来再抱我回家。

童年记忆里，姚瑶姐姐一直是我最亲密的玩伴。

     

她有好多坏毛病，撒谎虚荣迷信爱臭美。

在学校门口，自己买个三条杠的小纸片挂在胳膊上，告诉大人们她是中队长了，只有我知道她悄悄透露的这个秘密。

白天大人们都去上班了，她会来拿我母亲的胭脂水粉抹在自己的脸蛋上，问我好看吗。只有我不忍心告诉她，太红了像猴儿屁股。

她父亲出事的时候，她叫我去她家，拉上窗帘，虔诚的跪在观音像前求菩萨保佑。那时候，她应该是10岁。

   

我老记得她父亲喊我时候的表情，像极了唱京剧的，尾音拖得长长的。面带笑容的样子，每次看着他我就呵呵傻乐。噢，那时候我还是个爱笑的姑娘。

姚瑶的外婆经常提着满满一篮家里刚摘的栀子花来看她，往往是人未到声先到，一嗓子震得三栋楼都知道她老人家来了。那身板儿，都不像六十岁的人。

姚瑶住在我家左边，右边邻居家也有个姐姐，但是至少大我10岁吧，我偶尔也去她家玩儿，我喜欢摆弄她长长的头发，每次去了就拿梳子给她编小辫儿。我喊她“裙裙”姐姐。

奇怪的是，姚瑶家和裙裙姐姐家是死敌，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经常吵架。

但也不奇怪，因为这个院子里，鸡飞狗跳的事儿太多。楼下的阿姨跟老公吵架，拿着菜刀就干起来了，结果争执中，菜刀掉地上，把她老公的大拇指给废了。反正我是想象不出来她当时有多么凶神恶煞，因为每次我甜甜的喊“x阿姨好”的时候，她的脸都笑成了一朵花儿。

一楼进楼梯口的地方，一位老太婆抚养着两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生活。在那之前我应该还不记事儿，也是我妈跟我说的。

孩子的父母因为成天打麻将不顾家，闹离婚。终于，去民政局办了离婚手续。回家后，丈夫做了最后一顿饭说大家好聚好散，结果在饭里下了药，将妻子杀害后逃走。女方娘家人多时不见女儿回家就上门来找，结果撬开门才发现女儿在床上死了几天了。那时候的民警也不顶事儿，查看完现场就撤了。过了几日，丈夫夜里从家后院的墙洞里爬进屋发现妻子不在了，自杀身亡。

那房子结构设计的也很奇葩，一排楼房的后边是相通的，也就是那种半开放式的，门户之间只做了铁栏杆隔离开，所以互相之间可以看到。当时同住一排的隔壁一户是个聋子，第二天早上才看到邻居后院里，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男子。如此，结案。

那院子不大，但像这样的事儿一箩筐，我觉得比小说更诡异。

所以小说源于生活，我真信。

该说正题了。

姚瑶的父亲特别爱买彩票，每天吃完晚饭就要准时守在电视前，等到七点彩票摇号开奖。

我应该是几天以后才知道的。

那时候院子里有人家里还装不起座机，可是姚瑶的爸突然买了“大哥大”。

听说她爸找“裙裙姐姐”家里借过几百块买彩票，亲戚朋友那儿也借了不少。居然就中了一等奖。

噢，那是99年。一碗热干面1块钱，3根油条5毛钱。

没过多久她们就搬走了。这时候，全院的人都知道她家中了彩票。

裙裙姐的妈抱怨说，姚瑶家中了五百万居然只还了他们几百块，呸，真不要脸。

最后一次联系，姚瑶给我打电话说她会给我写信的。

然后，就失去了联系。

过了一年，我上初中，搬家了。

后来我爸碰到了院子里的一位熟人，说姚瑶的爸爸没过两年就去世了，肝癌晚期。

姚瑶的外婆也走了。

再过几年我上高中的时候，又听闻姚瑶的妈妈也不在了，乳腺癌晚期。

       

横财是来改命还是夺命的。不解，可能真有注定一说。

有命享，没命花。

惟愿姚瑶现在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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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程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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