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旁观者》第五章第4节

因为他们遗憾，他们无力，他们感到不公不平，他们不自由，因为他们总看到有人活在了永恒的夏天里，而自己却被钉在了永恒的严冬里。

这一切都源于不平衡，但世界伊始之时，自然是平衡的，人类是以打破平衡的姿态作为世界的闯入者的形象形成了社会。人类出现伊始即刻就像未来发出了可笑的宣战书，随后一封一封地发出但不见任何回音。

人类愤怒了，开始了永无止境咒骂未来的日子。但人类在咒骂中突然发现自己生存的社会再怎么平衡也是不平衡的——我们就是置身在阳光与阴影之间，我们就是活在这若有若无的希望里，我们就是捧着潘多拉的盒子到处醉寻着自己的虚无飘渺的未来。在这一个艰难的旅途中，清醒的人早就发现，咒骂不会消失，它一直都是永恒的存在。

所以，聪明的人开始尽力模仿着美好的生活，批判着那些“他们”无济于事的咒骂。但这些人批判了一辈子，最后却也融入了“他们”，开始了最后疯狂地咒骂。他们隐忍了一辈子，为什么却不想再安静地踏入死亡？

他们要求上帝强行删除他们的聪明基因，他们已经疲惫了多年，临死前环视着蹑手蹑脚的儿女们，吼出最后的遗言：“哦，上帝，这感觉太他妈好了！”旋即，他们安然地死去，面目安详到令儿女们吃惊，他们从没有见过老人生前如此这般的模样，他们异常地诧异。带着这不可理解的诧异，他们转身，扑向那些教人聪明的一个个的局中，从此也是周而复始，至死方休。

他们死前会惊人地重复着那个老人最后的行为，他们也在最后终于意识到了他们毕生奋不顾身地追求是多么的可笑，他们安详死去的那一瞬同样也震惊了他们的儿女们。但就在世界与未来在谈判桌前达成了人类是永恒的咒骂的蠢蛋之时，这些老人的儿女们忽然有一部分变得沉默了。

这一个苗头终于被未来发现了，当未来告诉桌子对面已经笑得前仰后合的世界时，世界也震惊了，他曾以为这不屑一顾的沉默是个别的现象，如今如此规模的显现实在令人可怕。未来与世界异常惶恐地站起身，凝望着这些沉默的人类，于是世界开始了咒骂，未来也随即开始了咒骂，而人类却端看着这一切，变得沉默而寂静。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世界以为这是人类沉浸在了臆想的爱情里，而爱恋的对象就是站在身边的未来。于是，就在这充满诡异地推理与微不足道的影子里世界与未来决裂了。他们曾经是一对恋人的，人类这该死的生物最会搞破坏。

未来也沉默了，因为人类的沉默源自于她的沉默。但世界决意要动荡不安，给人类以血的教训。于是战争继续着，杀戮继续着，欺骗继续着，一切不公不平也继续着，世界努力地想重新唤起人类咒骂的激情，使这些咒骂的“他们”重新开始。但一切都不是“世界”想象的那样了。世界终于惊奇地发现，人类开启了动人的冷漠的时代，他们的未来也沉默地迎接着他们。于是，世界最终也沉默了。

也许最终章的危机即将到来，也许这只是人类对未来与世界的讥讽，也许这只是人类的无知。但在世界的印象里，人类是擅于回忆与臆想的动物。他们的王国里自始至终都有醉寻着自由的人，但他们却一直没有找到。

因此世界在沉默中同样凝视着沉默的人类，斜眼瞥见沉默中的未来，他心中发出了诡异的微笑：“呵呵，雕虫小技，人类的沉默只是咒骂的序章，他们的咒骂早晚会莅临，也许等到未来清醒之时，也许就在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