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青烟,一缕殇信仰深情而不多情的它

《成年后的剧情》第三章:不是因为你对我好,是因为你是你

2018-05-23  本文已影响2157人  邓可以
图:网络  文:邓可以

爱情是这么天然的,如鲸向海,如鸟归林的东西,它只有这一个方向。

1,

赵大奔认为,节假日选择出行的人比光着膀子走在漫天暴雪里的人还想不开。赵大奔的男员工邹庆亭是“想不开1号”,赵大奔的前炮友张安安是“想不开2号”。

邹庆亭是那个每日页头对页头,页角对页角收拾文件长达半小时的深度强迫症患者。除了强迫症,其实也没别的毛病,工作起来任劳任怨,深得赵大奔的器重。当然,这也奠定了邹庆亭职业生涯里的苦难。邹庆亭跟着赵大奔创业至今,遭受了种种罄竹难书的剥削和暴行――创业了三年,苦逼了三年,单身了三年,节假日加班了三年,最过份的是2018年春节,大年三十还留守深圳。邹庆亭的老妈在电话那头老泪纵横,万分焦虑的对邹庆亭说,儿啊!电视里说了,误入传销组织不可怕,可怕的是深陷泥潭而不能自拔,遇到什么问题要及时找警察啊!

春晚播到了12点后的“加时节目”,邹庆亭和赵大奔才腾出空来吃上一口年夜饭。席间邹庆亭把老妈在电话里跟他说的话复述一遍给赵大奔,情到浓时,甚至掉了几滴眼泪:“我妈只念过初中,居然能用到深陷泥潭这个词,可见她是真急,都急出了高中文化水平。”

赵大奔听完喷饭大笑,一边笑一边夸赞邹庆亭终于变得幽默了;一边笑一边说这是她新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一边笑一边倒了一杯酒敬邹庆亭:“就这样保持下去,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有女孩子送上门的!”

邹庆亭仔细观察赵大奔,发现她真的只是把他的辛酸事当成一个开年笑话,笑得那叫一个开心,完全没有别的深意,更不可能往心里去。邹庆亭像个被直男癌剥夺了第一次的处女一样,内心充满了那种自怨自艾无处申冤的伤心难过。

接下来的一个月,邹庆亭有意和赵大奔展开一场冷战,表现形式可以说是非常“作”气逼人――邹庆亭回复赵大奔的话一律精简成“嗯”“啊”“哦”这样的一个字;交代下来的任务,坚决只和赵大奔当面或不当面的商量一次,中途绝不复议。

一个月过后,公司组织了员工大会,会上赵大奔点名表彰邹庆亭:“你们都应该向邹经理看齐,最近一个月安排给他的工作,他只做不说,默默行动,这样的缄默和执行力,是值得我们整个团队学习的榜样!”

会议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全体员工起立致敬。邹庆亭众目睽睽之下从赵大奔手里接过“月度劳模奖章”,感觉自己遭受了摧毁性的当头一棒。闹了半天,闹了一个月,私底下经历了漫长的复杂的暴风骤雨般的内心波动,到头来是跟空气打对手戏,赵大奔的神经线根本没有一根搭在邹庆亭的身上。

邹庆亭放弃了,他自己觉得自己是放弃了。至于到底放弃的是什么,是放弃生赵大奔的气?还是放弃了别的什么东西?他也说不清楚。人一旦决定放弃,各方面就得到解放,行为举止也逐步不受约束了起来。这一次的五一节假日,邹庆亭一反常态,竟然敢跟赵大奔正面要求放假,且态度十分强硬。

众所周知,赵大奔最近接了好几个项目,其中包括给苏芒擦屁股的那个,还有老人活动中心的那个,个个都迫在眉睫,哪里肯放邹庆亭的假。赵大奔采取了屡试不爽的威逼利诱,加双倍的薪,罚N倍的款。翻译成赵大奔的原话就是:邹庆亭,我提醒你,加班有好多好处,不加班,有好多好多好多坏处!

邹庆亭满不在乎,出人意料的表现出满不在乎。他坐在赵大奔的办公室,正面对着赵大奔,一张脸上还是赵大奔平时看到的那种被全世界的凌乱所折磨得神经衰弱的模样,然而神态似乎有了某些变化,那些变化是赵大奔从未细心领悟过的。邹庆亭一字一句的对赵大奔说:“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可以接受你把我辞退!”

“什么??”赵大奔难以置信的看着邹庆亭,如果不是光天化日,赵大奔简直想撕开邹庆亭的人皮面具,看看眼前坐着的是不是一个真的邹庆亭。

“你再说一遍?!”她震惊得手指一抖,鼠标被物理性的弹掉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邹庆亭第一时间从椅子上站起来,弯下腰捡起鼠标,放回赵大奔的桌上,鼠标放置的位置和笔记本的位置正好保持平行,中间不经任何比对,一次性做到平行。

然后,邹庆亭坐回椅子,整理了裤子上的褶皱,对着赵大奔,一字不差的重新说:“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可以接受你把我辞退!”

“你这是在威胁我!”

邹庆亭不卑不亢:“你可以这么理解!”

赵大奔重建了世界观。在这一秒发生之前的所有时间,整整三年,赵大奔从未想过,有一天邹庆亭会和她进行一场这样的对话,会对她摆出一副这样的表情。

她软下阵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堆起了虚情假意的关怀:“我给你放了假你能打算干嘛呢?”

“旅行啊!”邹庆亭说,“去云南。”

“云南有什么好玩的?不就是有个丽江号称约炮圣地吗,论约炮,我大深圳服过谁?你何必舍近求远呢?再说了,放假欸!外面人多拥挤兵荒马乱的,你如此岁月静好耳根清净的人,是不会想凑那个热闹的,对吧?”

“呵呵!”邹庆亭不吃她那套,“我就是爱凑热闹的人,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五一前的一天,我正在家里大扫除,清理了一编织袋的旧物,正准备倒出门,家里的门“嘭”的一下自动开了,赵大奔从外面闯进来。

我非常不满的囔道:“喂!你这是私闯民宅!”自从有一次被风反锁了家门,我配了一把备用钥匙在赵大奔那,她来我家便行动自如,“万一有一天我和一个男的在滚床单,你这么一闯进来,直接抓个现行可还行?”

赵大奔一屁股坐沙发上,不一会儿,从后背上抽出一个心型抱枕,赵大奔看着这个新东西:“我去,你发骚了?这么粉的东西都置办起来了?!”

我抢过抱枕,白了她一眼,连忙转移话题:“你找我干嘛?”

赵大奔想起自己的糟心事:“邹庆亭那个家伙居然敢跟我造起反来了,居然敢跟我呵呵了!我现在手头上压了多少活儿,他非得要我给他放假!还那么想不开去那么远的云南……”

我告诉她:“你多久没有刷人家的朋友圈了?人家最近谈恋爱了,五一节假日当然要陪女朋友去旅行啦!”

“哈?!”赵大奔震惊极了。她何止很久没有刷邹庆亭的朋友圈,她是从来没刷过他的朋友圈,这个消息从天而降。

“好像还是女方追的他呢!”我补充说道。

“哈?!”赵大奔震惊乘以二,她听到了一个天下奇谈,“他还有人倒追???我是不是给他开的工资太高了!”

“被人倒追就是图他钱?邹庆亭没那么差劲吧?”我脑子过了一下邹庆亭的形象,干干净净,温文尔雅,其实很招女孩子喜欢。

“那还能图他什么?”赵大奔斩钉截铁的说,“就他那神经病的样儿,冰箱里的十四格鸡蛋托里少一颗蛋,都能要了他的亲命,跟他在一起不是一种折磨吗?他那个女朋友应该不是一般的贪钱!”

话音刚落,另外一个五一出行者,“想不开 2号”张安安给赵大奔打来电话,问赵大奔要不要去澳门转一转。“去澳门转一转”这一套说法通常只出现于两种情况:一种是女的跟女的邀约,去澳门购个物,买个包,在赌场押几把百家乐,然后站在威尼斯人逼真的人造天空下拍个照,活动就此结束;另一种是男的跟女的邀约,去澳门购个物,买个包,在赌场押几把百家乐,然后站在威尼斯人逼真的人造天空下拍个照,以及,开个房,共度浪漫的充满着纸醉金迷气息的赌城春宵。

张安安是男的,赵大奔的女的,所以毫无疑问是第二种情况。

赵大奔皱着眉头说:“张安安,我希望你搞清楚,我不是你的女朋友,也不是你的固定炮友,你凭什么要我跟你去澳门?”

张安安孩子气的撒起娇:“因为我爱你呀!我就想你陪我去澳门嘛!”

赵大奔捂住话筒,问我:“你同意我立刻马上挂掉电话吗?”

我说:“同意!”

赵大奔挂了电话。

张安安锲而不舍的打过来:“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挂我电话,我不恶心你了还不成吗?其实我只是想你了,就算你不陪我去澳门,去哪里都行,只要能让我见到你。知道什么叫情到深处人孤独吗?一个人心里有了喜欢的对象,最害怕放假,一放假,就会被思念填满,一思念,人就会孤独。”

这一段话比上一段还油腻,但是赵大奔完全可以感同身受。赵大奔喜欢张安安的心情,就和他描述的感觉一模一样。

不在恋爱状态下的人,看到沙滩上相互追逐的一对男女简直就是神经病,一旦陷入恋爱,才会发现自己秒懂电视剧里那些听上去最令人作呕的肉麻话。

赵大奔露出少女般的微笑,傲娇的说:“再说吧!看你的表现!”

假如同样的话从邹庆亭嘴里讲出来,事态可能会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赵大奔极有可能把邹庆亭叫到办公室,关上门,秘密且严肃的告诉他,升职加薪靠撩骚女上司可没有用!

赵大奔从来没有意识到,她的身边一直存在着一个邹庆亭。

2,

魏又铭坐在会议室里听着几个人给他念报告,听着听着心思突然飞了出去。当他意识到时,报告已经念完了,下属正直愣愣的看着他。

“魏总,出什么问题了吗?”助理李静俯下身,轻轻的在他的耳边问。李静跟了魏又铭许多年,了解他所有的工作习惯,像这样神情恍惚的时候还是很少见。

魏又铭站起身,对所有人说:“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出去打个电话。”

他走出了门,经过过道时一只手松开了脖子上的领带,另外一只手忙不迭的拨我的电话,电话拨通了,却又没什么事,闲人似的问出一句:“你在干嘛呢?”

“没干什么。”

“随便跟我说点,比如你今天几点起床的,几点刷牙什么的。”

“你怎么了?”

“我不好,非常糟糕,我今天一整天脑子里都是你,什么也干不了!”

我笑起来:“那怎么办?”

“你得让我见到你。”

“嚯,你会不会吃了我啊?”

“有可能。”

“什么时候?”

“今晚。”

“几点?”

“七点,一起吃晚饭,我去接你!”

“那我可要吃特贵特好的。”

“没问题!”

挂了电话,我沉沉的坐在沙发上,莫名不动,像经历了一次猛烈摇晃的茶水,只有静置一会儿,才能将茶叶沉到底部。

刚才一瞬间,我们突然共同做了一个决定――我们都知道,晚饭过后,我们的关系,会发生根本的变化。

人们似乎找不到什么恰当的方式来庆祝五一。圣诞节有圣诞树;情人节有玫瑰花;中秋节有月饼香;唯独五一节,没有仪式,没有主题歌,也没有吉祥物,大街上只是热闹了一些,车流更堵了一些,宛如一个普通的星期日。

赵大奔开着车,堵在了原本宽阔的六车道上,后面一辆别过来的车,非挤着她,试图在前方通顺时,眼疾手快的从赵大奔的右道超车而过。赵大奔紧锁眉头,焦躁不安。

坐在一旁的张安安,却是另外一种画风,他气定神闲,闲云野鹤般的用手机翻着攻略。不时对赵大奔说:“欸,这地方简直了,有悬棺表演呢!你快看这张图,你看呐,可有意思了,你转过脸来看看嘛……”

“呀,我开着车呢!”赵大奔在方向盘上一拍,“B”了一下前面一辆突然原地横起来的车。

这一天是他们冰释前嫌后第一次成功相见。赵大奔表现出的焦躁和不耐烦,使张安安原本就不确定的情感虚线又产生了一次被擦掉的危机。

张安安委屈的轻叹了一口气,问赵大奔:“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

赵大奔被这句话给问住了。在没有见到他的一段时间,她几乎满脑子都憋着这个男人,想着怎么跟他置气,又如何潇洒的一笑泯恩仇,内心戏起码攒够了十几集。没想到见到他之后,一切的缱绻往事,瞬间湮灭。仿佛这个男人一旦回到自己身边,就踏实了,就不再需要她费心去琢磨了,就可以安安心心的腾出空来想别的更重要的事情,比如那两个棘手的项目。

有时候,爱情在一个人胡思乱想时,才得以深刻,两个人真正在一起时,反而消失于无形。

他们约见的地址是一家靠近海边,喧闹无比的港式茶餐厅。赵大奔找了半天才找到张安安的座,隔着七八桌的距离,看到他正埋着头横着手机专心致志的打游戏。赵大奔风尘仆仆的坐到了张安安的对面,脸上写满了被外面的热气和海风吹得生无可恋的神色,酝酿已久的“好久不见”“久别重逢”的情绪一点也不剩了,完全就像刚闹了一宿别扭的老夫老妻,两方都觉得没意思了,最终不了了之的情境。

赵大奔敲了敲张安安的眼皮前的桌面:“喂,你大老远把我从二十公里以外的地方约过来,就给我准备这么一破地方?”

张安安手中忙着游戏,应接不暇的对赵大奔说:“这地方不好吗?四面环海,海里有船,你们女的不都喜欢这种地方吗?”

赵大奔跟别的女的不一样,她不喜欢海边,不喜欢划船,不喜欢许愿,以及任何听上去很文艺,需要她45度角仰望星空的活动。

她告诉张安安:“我不喜欢这!”

张安安激战了一会儿,最终在“本局失败”的音效声中结束游戏。他把手机放在桌上,认真的去看赵大奔,最终摆出了谈正事的表情:“说,上次那个跟你同居的男的是谁?出来跟我这个旧爱见面,打算怎么定性?是偷情呢还是叙旧?”

“谁跟你是旧爱?咱俩最多是旧炮友。”

张安安抓住赵大奔的手:“在我心里我可一直把你当女朋友。”

赵大奔抽回自己的手:“除了撒娇卖萌说骚话,你还会干什么?”

张安安再次抓住赵大奔的手:“我还会爱你!”

赵大奔再次抽回自己的手:“真受不了你,我没有跟谁同居,满意了吧?”

张安安露出胜利的喜悦:“快把你的护照拿出来,我拍张照,传给一个朋友,在他那办签证又快又便宜。”

“你还真要去澳门?”

“对啊!澳门有一家餐厅,他们做的牛扒特好吃,保证你终身难忘!”

赵大奔又告诉他:“我不喜欢旅行!尤其是节假日!”

赵大奔希望张安安通过这次对话至少能领悟到两项要点:1,她不喜欢海边,2,她不喜欢旅行。

张安安却拒绝领悟:“没有人会不喜欢旅行的!”

在他看来与这句话同理的还有:没有人会不喜欢海边的!全世界的人都喜欢海边,全世界的人都喜欢旅行,赵大奔没有理由是例外。哪怕赵大奔现在举着一把抢,像警匪片里的警察宣誓一样,义正言辞的对他说,我不喜欢海边!我不喜欢旅行!

他还是固执的认为,没有理由啊!所有人都喜欢海边啊!所有人都喜欢旅行啊!

社会上普遍认为女人对于男人的话,从来都是半信或者不信,其实是错的,女人对于男人的话正因为太信,或者忍不住要相信,才会受到伤害。而男人对于女人的话,那才叫不相信,他们要么觉得女人说的是反话,要么觉得她们说的是傻话,无论如何也不会信以为真。

张安安自顾自的做了一波理解:“你只是太忙了而已。去澳门这么近你也当旅游?是不是觉得办签证麻烦?不如我们再看看其他地方?”

赵大奔看着他那张好看得没法办冲他发脾气的脸,妥协的说:“那我们吃完东西,你陪我边回公司边讨论吧!”

赵大奔载着张安安,持续堵在了路上。她望了一眼路况,绝望的拉起手刹,回答张安安的话:“我本来挺想见你的,但是见到你之后,怎么那么烦呢?”

张安安受到了伤害,他问赵大奔:“你这句话是认真的吗?”

赵大奔脱口而出:“是!”

张安安怔住了。他是一个帅哥,是一个暖男,但他到底还是个直男。打死他也想不通自己今天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好不容易把你约出来,好不容易见到你一面,我提前预订了一个海边的茶餐厅,等了你将近一个小时,打了一个过境电话,跟澳门的餐厅经理软磨硬泡,留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给我们。你上来就说这不喜欢,那不喜欢,全程烦躁脸。如果你已经把我放弃了,完全不在乎我了,你可以告诉我,千万不要到了最后跟我说,你只是为了不伤害我!”

赵大奔在张安安说这段话时,脑子里一直在画黑圈。几天之内,她的生活发生了巨变,先是一个她认为绝对不会违抗命令的男员工跟她来了个正面刚,再是一个人好嘴甜的小奶狗突然奋身扑了她一口。

赵大奔毫无诚意的解释说:“对不起,我可能最近事儿太多了,我真的没有心思跟你去玩儿!”

张安安苦笑:“现在是放假,项目搁了一两天,不会黄了的。”

这句话戳中赵大奔的死穴,每当有人告诉她,公司离开她不会死,项目一天不做也不会黄,她一概觉得不可理喻。一个坐享工资的人哪里能理解创业狗的心情?

就在这一秒,也许是更短的时间,她忽然想到了邹庆亭。她想到的不是一个抽象的男员工,而是这个人的名字,以及这个人。在过去的漫长时间,与赵大奔并肩作战中,邹庆亭似乎一直理解着她,以一种沉默的方式理解着她。

“真的,我现在已经够烦了,我不想跟你吵架,你怎么跟小孩子一样!”

糟了,这句话同样戳中张安安的死穴。试想一下,本来就顶着“姐弟恋”中“弟弟”那个角色的压力,再被赵大奔官方认证,果然就是“太幼稚”,心态一下崩了。

张安安掰开车门,车门发出“啪嗒”一声。

赵大奔急了:“干什么?你要跳车吗?!”

张安安回:“没错!”

“说你小学生你还秀上了?你别乱来,外面兵荒马乱!”

张安安奋不顾身的打开车门,走出车外,车外立刻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喇叭声。赵大奔担忧的看着窗外的张安安,他在机动车道上进行着蛇形走位,最终消失在茫茫车流中。

3,

夜晚,我和魏又铭并肩走在湿润而干净的深圳街道上,两个拎着购物袋从名品店里窜出来的女孩,欢快的从我们身边穿梭而过。她们有说有笑。

女孩A说:“太气人了,说好的预留一双37码的香槟色给我,这会儿又跟我说没有了!”

女孩B说:“谁让你非要买那双网红款的,穿出去别人都以为是假名牌!”

女孩A原地转了个圈:“我这个样子像是穿假名牌的人吗?”

我和魏又铭相视一笑。

等到那对闺蜜走远,我模仿那个女孩,原地转了个圈,说:“我这个样子像是穿假名牌的人吗?”

魏又铭郎声笑了起来,说:“像!”

我拎着包包甩在他的身上,随即身体一斜,“哎呀”一声倒了下去。魏又铭及时扶住了我,问:“怎么了?”

高跟鞋的鞋跟断了。

魏又铭蹲下身去检查我的脚踝:“没崴着吧?”

我皱着眉头:“还行。”

“走,给你买一双。”

我笑了:“太经典的套路了!”

魏又铭说:“这套路我认了。”

“诶!”我阻止着他,“上个星期我把车开出来卸备胎,顺势就把车停在了这附近的地库,我的后备箱里放了一双单鞋,正好可以换。”

“别那么麻烦了,你就给我个机会送你双鞋吧!”

“不!攒着这机会,留着以后用。”我微笑着。

他看着我的微笑,看出了我的不情愿,没有再坚持。大多数有钱的男人都很有表现欲,或者对女人说的“不要”产生一定误会。往往到了最后变成自以为是,强人所难。魏又铭不一样,我只要微笑的跟他说一句,不要,他就不做了。这就是我喜欢他的地方。

很多女孩会跺脚,喂,我说不要就不要了吗?你为什么不坚持给我买?

然而我不是“很多女孩”,他也不是“其他男人”。

庆幸的是,我喜欢他,是因为他是他,他喜欢我,是因为我是我。

车库里没有冷气,我们满头大汗的从后备箱里取出鞋子,换上之后,我提议:“去车里坐一坐吧,我必须马上立刻吹到冷气。”

汽车一发动,车厢里便响起了上一次停车未关的音乐,音乐是从唱部开始播起的,一串低低的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单刀直入的钻进我们的耳朵:“You've got a friend in me,You've got a friend in me,When the road looks rough ahead,And you're miles and miles from your nice warm bed……”

美国乡村音乐中特有的闲散悠然的曲调,让人产生一种生活无忧,韶光永在的美好遐想。我们沉浸的听了一会儿。魏又铭说:“玩具总动员。”

“你也看吗?”

“怎么?我这个年纪就必须看地道战,地雷战长大吗?”

“是啊!”

“没错,我们是看地道战,地雷战长大的。”

我咯咯的笑起来:“其实我也是!”

我笑了一会儿,发现魏又铭定定的看着我,我不笑了。他伸出右手,钻进我乌黑密布的发丝里,将搭在前胸的头发撩到了肩后。我感到有一只宽大的手掌,温柔的在我的脖子处探索着什么,最终这只手掌触碰到了我的左脸。他就这样捧着我的脸,倾斜着身体,慢慢的向我靠近,再靠近,直到我们彼此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我们接了吻。绵长的吻。像一对初次相识的新欢,又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旧恋。

过程中手机忽然响起,我想去接,身体被魏又铭痴缠着,不能动弹。我只好单手探过手机,看到是赵大奔,果断的挂了电话。

电话再次响起,还是赵大奔。我无奈的接了它,按下了免提。

赵大奔在电话里风风火火的说:“我快撑不住了,你这两天必须腾出时间来帮我,人手严重紧缺!还有,你跟魏又铭什么情况?进度条能不能拉后一点?最好今晚你们俩就睡了!我好早一点拿到资金。”

我一下子从魏又铭的怀里弹开,挂了电话,尴尬的说:“我可能需要解释……”

“不用!”魏又铭强势的将我揽入怀中,继续亲吻着。

音响里的音乐切到了下一曲,是王若琳的《一种念头》,那是一首老歌,非常老的歌。它装满了一整箱关于我的前尘往事,随着旋律一幕一幕像过电影一样放映在我的眼前。

一个人听时,它没有那么尖锐,不过是一枚别针,不小心划过指缝的疼痛。魏又铭在身边,这样抱着我,这首歌忽然就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宝剑,悬在我的头顶上,发着幽暗的光。

魏又铭停止了吻我,因为我的嘴唇已经不动了。

他看着我的脸,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慌张的说,“想起赵大奔的电话了,我得回她一个。”

“晚点再回,我来告诉她,资金的进度,以及咱俩的进度。”他微笑着。从这个距离上,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的每一个毛孔,每一根扎扎实实生长出来的浓密的眉毛,以及那双温暖而灼热的目光。

我艰难的说:“我今晚想回家。”

“到底怎么了?”

“对不起,我以后再跟你说。你可以先送我回家吗?”

音乐声嘎然而止,是我忍不住的关了它。

晚上11点半,我出现在我家楼道口的垃圾桶边,脸上莫名的庄重和恍惚。一个深夜吃完了宵夜来扔饭盒的宅男,怯生生的靠近我,正要往垃圾桶里丢饭盒,我突然惊声尖叫:“慢着!等会儿!”

宅男吓得魂飞魄散,不敢走也不敢动,脸色煞白的将饭盒拎在半空,像被人点了定穴。我从垃圾桶里翻出被我丢进去的大编织袋,将它重重的拖在地上,神情比他还失魂落魄,连声说几声“对不起”后,我拖着编织袋,消失在了拐角。

编织袋被我塞进了餐桌底下,我跪在地上,拼命的往里塞,直到我完全看不到它。

然后我坐在地上,摊开自己脏兮兮的手掌,感觉自己一败涂地。

我打电话给赵大奔,赵大奔迫不及待的说:“挂我两次电话!你可不是一般的忙,快说,是不是刚刚跟魏又铭滚床单去了?”

“我应该把车里的音乐都删了的……”

“完了!”赵大奔哀叹,“完了完了完了!你怎么还忘不了齐林啊!他有什么好啊!跟他在一起的那几年你怎么过来的,说你当牛做马不过分吧?洗衣做饭拖地,给他们家的猫洗澡,养花养草,跟入了封建社会的家庭似的,还要求你辞职。关键他们家也不是豪门,凭什么说辞就辞?你特么还真辞!我简直都看不起你,完全就把自己爱成一个王八蛋!”

“谁是王八蛋啊?”我几乎要被她骂哭了。

“我是王八蛋,行了吧?你不能老是一到关键时刻,就搬起过去砸自己的脚,你得向前看!”

“你向前看了吗?有什么成果吗?”

赵大奔想起让她糟心的张安安,一时语塞。

“赵大奔,我觉得我失败极了!往前走也不是,往后退也不行。你最好有同样的感觉,有的话请告诉我,没有的话,默默的觉得我没用就行,千万别秀恩爱来刺激我!”

“是谁刺激谁啊?我怎么躲不过去这个话题啊?本来都懒得说,张安安和我冰释前嫌后的第一次相见,就跟我吵得天翻地覆,当街从我的车里跳了出去,你说这个市面上还有正常的男人吗?一个比一个还小学生!”

我惊得目瞪口呆,随后破涕为笑:“你们俩有毒吧?!你说我要男人干嘛,有你就够了,随便一个生活片段,都能承包我一个小时的笑点。”

“滚!!”赵大奔说,“这一个小时可是收费的,支付方式是,明天早上7点钟,准时赶到我公司,帮我免费搬三天砖!”

4,

第二天一早,我到达场地,发现现场十分混乱,一支筒灯突然“嘭”的一声炸了,后台的电路全面瘫痪。员工小跑过来对赵大奔说:“我们给厂商打了电话,他们说一支两支的,不临时派送,并且拒绝为我们检修。”

“怎么可能呢?”赵大奔急了,“以前他们经常过来的,直接打他们检修员电话!”

“没用的,他们说不符合规定,以前一直是邹经理联系的,我也不知道邹经理是用什么招让他们帮忙的。”

“那就赶紧打邹经理电话呀!”

“他电话打不通了,他不是去云南了吗?”

“去云南又不是去国外,关什么机啊!”赵大奔怒火中烧。

我拉走赵大奔:“别急啊,我去找人解决,不就是一电工的事儿吗?”

赵大奔刚刚平息,另一个员工急冲冲的闯到我们面前。

“上个月那笔订单他们改变主意了,不想跟我们合作了!”

“为什么呀??!凭什么呀??!你没跟他们说我们的资金已经投入出去了吗?!”

“我说了,但他们说这不关他们的事,他就是想取消合同。这个单子是邹经理跟的,恐怕只有他能去沟通。”

赵大奔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给邹庆亭发了一条语音:“邹庆亭,我限你12个小时之内给我开机,回复这条信息,否则直接解雇!”

“干什么?”我抢过手机,试图帮她撤销信息,“你没看出来吗?失去他相当于失去一支部队,你还敢解雇他?”

“那又怎么样?就不能惯他这脾气!”

“怪不得张安安要跳车,邹庆亭要离职呢。到底是处女座的女人,不是此处叫人抓狂,就是彼处让人想死。你这叫被爱的人有恃无恐。”

“我怎么有恃无恐了?谁爱我了?”

“张安安,以及邹庆亭。”

赵大奔瞪大了眼珠:“你说什么?”

“你听清楚了。”

“邹庆亭喜欢我?”

“嗯!”

“邹庆亭喜欢我???”

“嗯!!”

“邹庆亭喜欢我???”

“嗯!!!”

赵大奔神经质的叫起来:“你神经病啊!你在跟我讲鬼故事吗?!他是谁呀?凭什么喜欢我??我就问你凭什么?”

我正要继续跟赵大奔说点什么,突然被某个目光牵引着,我和赵大奔同时扭过头,像真正看到鬼片一样,我们的脸上出现了惊悚的表情。

邹庆亭居然就站在我们面前,不知道站了多久。

邹庆亭的脸色很不好,半响,才低低的说:“机票没买着,云南没去成,我就回来看看……”

赵大奔没有说话,她脑子里正在激烈的组织语言,试图让自己回到老板对待男员工的视角,做出一些恰当的反应,然而并没有成功。

“回来就好!没有你都乱了套了!”我拙劣的打圆场。

“不!我回来是辞职的!”邹庆亭看着沉默的赵大奔说,眼神里充满着恨意。

这种恨意莫名激怒了赵大奔。等到邹庆亭转身离开时,她愤然的走到邹庆亭的前面,堵住了他的去路。

“你还长脾气了是不是?!不经允许私自喜欢女上司?!工作很空闲吗?瞎起什么邪念?这次公假取消,马上给我投入工作!瞪着我干嘛??等着我扣你工资吗??”

邹庆亭皱着眉,尽管声音仍然很低,却已经用了最大的力气:“赵大奔,我刚刚说的是辞职,辞职!听清楚了吗?你已经不是我老板了,我把你炒了!”

邹庆亭从她的身边擦肩而过,像丢弃一支刺了手的玫瑰,把赵大奔丢在了原地。

赵大奔茫然极了。

我小跑上前想追上邹庆亭,赵大奔拉住了我,负气的说:“别管他,你要是敢管他,咱俩现在就友尽!”

晚上,赵大奔筋疲力尽的躺在我家的沙发上,发着呆。

公司里传来了好消息。邹庆亭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电路找人修好了,客户危机也解除了。

赵大奔继续躺在沙发上,发着呆,更加心烦意乱。

我们俩各怀心事,同时一筹莫展的瘫在沙发上。

不知道是有些不自信,还是年轻女孩身上的通病,22岁的郭彤一路别别扭扭,怯生生的跟在邹庆亭的身后。夜晚的凉风吹在两个人的身上,郭彤一会儿抬手盖住自己的刘海,防止它们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开,一会儿又用五指主动去分开刘海,防止它们连成一坨。

换作是别的男人,或许会觉得这种妹子有点可爱,男人们总是喜欢柔柔弱弱不太自信的小女生,跟她们在一起,大显身手的时候总是特别多。邹庆亭脑子里想的却是,赵大奔就不这样。

赵大奔会化手法纯熟的妆,仔细涂口红,高跟鞋踩得“咯噔咯噔”,说话时,看着对方的眼睛,玩笑时,露出整排的牙齿,笑出声。

她的身上有一种盛夏的果实的味道,搭配具有酒精成分的提拉米苏,透出一种混合型的成人口味。

赵大奔细想起来并没有什么好的,又凶又难伺候,但就是这种熟甜而凌冽的成人口味,让邹庆亭深陷其中。

“你走那么快干嘛?我都跟不上了。”郭彤在他的身后说。

“哦!对不起!”邹庆亭放慢脚步。

“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怎么变成我们两个在这边竞走了?”

邹庆亭停下来,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他对郭彤说:“我想对你说……我们还是做好朋友吧!”

郭彤不再护住被吹开的刘海,呆呆的看着邹庆亭。

“是我有什么问题吗?我……我不够好吗?”

“没有!不是你的问题!”邹庆亭极力解释着,“是我的问题,我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放不下,这对你不公平!”

“没有关系啊!”郭彤用力的摇着头,“真的没有关系呀!!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把那个人克服掉,我相信只要我足够的好,你一定会忘掉她的!”

邹庆亭怕的就是郭彤这样,她的确有一点可爱,来自一颗年轻的还未蒙上任何阴影的心,对于爱情的盲目崇拜。

“我希望有一天,我喜欢上你,不是因为你足够的好,而是因为你是你!”邹庆亭忽然说出这句话,完全是一种情急之下的反应,他自己听到自己这么说,也有点惊讶。

这是他全部要说的话。也是赵大奔要跟他说的话。

他一下子,全明白了。

更晚的时候,我和赵大奔在沙发上赶着方案。邹庆亭的电话打过来,我们相互看了一眼,赵大奔接了起来。

“赵总,明天的方案我已经做好了,发到你的邮箱里了。”

“你不想辞职了吗?”

“公司没有我,能挺得过去吗?”

“地球上少一个人还转不了?”

“你就承认我很重要,会死吗?”

赵大奔停顿了一会儿,说:“我承认,你很重要!”

邹庆亭也停顿了一会儿,说:“我明白,无论我对你有多好,付出多少力气,你都不会因此喜欢我。你只会给我加薪。这正是我喜欢你的地方。你可能不能理解,还以为我犯贱呢……”

“不!”赵大奔打断她,“我理解!”

爱情是这么天然的,如鲸向海,如鸟归林的东西,它只有这一个方向。如果为了沿途的好处,而违背心愿,或被前行的困难绊了一跤,就改变航向。无论最后怎么努力,怎么飞行,都不会快乐,都是背道而驰的错误轨迹。

“我希望有一天,你喜欢上我,不是因为我足够的优秀,工作上足够的出色,外形上足够的帅气,各方面条件足够的令人满意……而是因为你心动了,你从茫茫人海中,只看到了我。”邹庆亭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赵大奔噗呲的笑了起来:“邹庆亭,你越来越幽默了,假以时日,一定会有女孩子送上门的!”

“太小瞧我了!你以为就没有吗?”邹庆亭傲娇的说。

我们三个人,包括我在内,如释重负,都感觉心里放着的那盘感情迷局,被人移动了一颗白子,悄悄的解开了。

5,

我搅拌着一杯配着枸杞的咖啡,坐在“三百块钱的阳光”里,老板阿川已经跟我讲了两个小时的深圳奋斗史,中间有一段经历,出现了魏又铭。

“其实老魏这个人挺没劲儿的,以前爱他前妻,爱得真跟王八蛋似的,他前妻那人吧,大概是被社会上的成功学给洗脑了,成天就愿意让老魏往赚钱的思路上钻。老魏对赚钱这事是有理想的,就比如有些人开咖啡店,对咖啡是没有感情的,但是我开咖啡店,是因为我对咖啡有感情。后者赚出来的钱,才是喜悦的。老魏跟我的想法一样,但他的前妻,完全剥夺他仰望星空的权利。他开发了一个项目,风险特别大,肉眼看上去绝对会亏钱。前妻又哭又闹的劝,实在劝不住,卷走房子和车,跟他离了婚。老魏那段时间都崩溃了!”阿川喝了口咖啡,继续说,“然而讽刺的是,没过几天,投资人就给老魏打来了电话,同意支持那个项目。项目很快在市场上赚了钱,公司上了市,老魏一夜之间暴富,嘿!可算是抄起来了!”

我沉默不语,依旧搅拌着手中的咖啡,若有所思。

阿川突然抬起头,说:“说曹操曹操就到!你们俩不会是约好的吧?”

我转过身,看见了魏又铭。他从门口走过来,到我身边时,打了声招呼:“嗨!”

我也打了声招呼:“嗨!”

“氛围有点不对啊!你们俩闹别扭了?”

魏又铭斜了一眼阿川,阿川笑着:“行行,我撤了!”

我们俩僵持了一会儿,魏又铭打开局面的说:“大五一的有什么活动?”

“为什么不问我上次怎么了?”

“我想问来着,怕你不愿意说。”

我看着他:“你不问,怎么知道我不愿意说?”

“好!重新来!”魏又铭清了清嗓子,“你上次怎么了?”

“哼!就不告诉你!”我调皮的扭过头。

魏又铭无奈的笑着:“好吧!”

“离了婚之后,你什么时候觉得自己最孤单?”我突然问他。

魏又铭认真的想了想:“有一次出差回家,发现出门之前买的葡萄忘记放冰箱,在桌子上发出了一阵葡萄酒味,那一刻感觉自己很悲伤。”

“连一个替你吃光水果的人都没有,是吗?”我感同身受的说。

“是。”魏又铭说,“你呢?”

“有一次,我被人扎了轮胎,我坐在车里,身边只有一个指责我的保安,和一个我完全停不进去的车位,我觉得自己好无助。”我看着魏又铭的眼睛说,“我真的很希望有一个人挺身而出,帮我换好备胎,停好车位,并深藏功与名的对我说,要不要去喝一杯咖啡?”

魏又铭深切的看着我:“我很庆幸,那一天我出现在你身边。”

“这就是我害怕的地方。我一直很害怕自己跟谁在一起,是因为我无助,我孤单。”我苦恼的说,“除非有一个明确的信号,告诉我,事情并不是这样,我不是因为你替我换好了备胎,你帮我解决了项目资金,才跟你在一起的。我希望我跟你在一起,没有杂念,没有利益背书,是一种如鲸向海,如鸟归林的渴望。”

魏又铭无话可说,他全听懂了,所以无话可说。

赵大奔终于和张安安再一次成功会师,张安安一见到赵大奔,便纠缠着她噼里啪啦的一通问:“我跳车后你是不是回家笑了我八百多回?是不是跟你闺蜜单开一个通宵,专门聊这个事情?”

“谁有空聊你?别自作多情!”

张安安还是跟着她的屁股后面纠缠她:“那你想好了怎么跟我道歉吗?是写800字检讨还是站在墙角跟说我你错了?”

赵大奔返过身来,瞪着张安安。

张安安马上举起一只手,挡在赵大奔面前,自卫似的说:“你别过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交给赵大奔,“给你!”

赵大奔接过那样东西,是一个掌心大小的小礼盒,赵大奔打开礼盒,从里面赫然跳出一颗脑袋,冲着赵大奔惊悚的发出一声:“对不起!”

赵大奔惊吓得尖叫了起来,破口大骂:“你有病啊!”

张安安得逞的哈哈大笑,赵大奔想掉头就走,张安安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她。

赵大奔听到张安安在她的耳边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连说了三声。

这一招过份管用。

赵大奔摆出小女生的神态,问:“错哪了?”

“我不该跟别人乱打赌,伤害了你;我也不该安排全世界女孩都喜欢的地方,非逼着你也喜欢;我更不应该跳车,吓死我了,我差点死了!”

赵大奔笑了。

“我发现我真的太幼稚了!”张安安感叹,“你能答应我,尽量少指出我这个毛病吗?我已经够讨厌我自己了!”

赵大奔很想安慰他,其实她并不嫌弃他的幼稚,因为这就是他啊!

她从包包里翻出护照,交给张安安:“看!这是什么?”

张安安拿过护照,欣喜若狂:“你可以陪我去澳门了?!”

“这才叫诚意!刚刚你那个道具什么鬼?”

赵大奔的电话响起,是公司打过来的,赵大奔“嗯嗯啊啊”的接了一会儿,挂断之后,赵大奔脸色阴沉的说:“今晚我还是要回去加班!”

“啊?那……好吧!”张安安失望的说,“我去取消订餐。”

“别啊!”赵大奔从阴转晴,“骗你的傻瓜!好不容易吃你一顿大餐,我能因为一点小事就耽误吗?项目一天不做,不会跑了的!”

张安安感动的抱过赵大奔,他在赵大奔的额头上激动的亲了一口。他觉得再也没有比赵大奔更善解人意的女人了,超过他此前遇到过的所有温柔的类型。

魏又铭把车直接开在我楼下,我按下安全带准备下车,他将右手压在我的左手上,这个情节和他第一次送我回家的时候非常相似。

魏又铭握着我的手,说:“陪我听完一首歌,再上楼吧!”

他旋开按钮,低沉而温润的爵士女声从音响里传了出来。

是王若琳的《一种念头》。

我震惊的看向魏又铭,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说:“陪我听完。”

王若琳用她那特有的梦呓般的声线喃喃的唱着:

或许某一天我会去朝着冷空气走,

有厚的云,和灰的天空。

或许说出去一会,就再也没回过头,

心的闷和孤独,脚还继续走。

说不出我的感受,是伤心难过或寞落,

或许只是怀念他的旧。

我茫然的听着旋律,茫然的理解着歌词。这一次,什么也想不起来,很奇怪,特意去想什么,却什么也没有想到。

我的内心被另一种陌生触感所覆盖,那是一双宽大而温暖的手掌,那么厚实和坚定,足以将我的整只小手全部安放。

我感觉不到悲伤,我不悲伤了。至少此时此刻是这样。

歌曲结束之后,我下了车。

魏又铭为我打开远灯,我沿着这条光束往前走,像第一次他送时那样,低着头,乖乖的向前走着。

车灯闪了一下。或许是我的幻觉,车灯忽然闪了一下。

那一秒,我被一种异样的念头击中,像从哪里发来了一个信号,确定无比的信号,它告诉我,我必须返回头,必须投入我身后的那个男人的怀抱。趁这个夜晚还没有过去。

我猛然回过头,看到魏又铭已经站在了车外,他背着光,整个人像一道黑色的影子,我完全看不清他的脸。

我们在光与暗的交叉中,几近抽象的对视着。最终,他沿着这条光束毫不犹豫的向我走来。

他将我拥入了怀中,简简单单的问我:“告诉我,你是什么样的女孩?你想要什么样的未来?”

我将脸伏在他的肩膀,感觉强光穿透了我的瞳孔,我微笑着,闭上了眼。

                      第三章完!

第一章:年纪一大,还敢真刀真枪的爱一场吗?
第二章:有一种生态,叫“长得漂亮,人在深圳”
第三章:不是因为你对我好,是因为你是你
引言故事:物质女孩最好命

长篇连载《成年后的剧情》:

在红尘中翻滚得一身尘埃,阅尽了所有套路,走过了冷暖沧桑,背负着十页纸的前尘往事……如何还能返璞归真,洗尽铅华,将内心的一腔深情所托付?

非战斗人员请撤退,这里写的是,成年后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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