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故事谈谈情,说说爱青春

2018-09-25  本文已影响140人  纪年很快乐

文|一船大饼子

<我知道你会来接我回家,所以离开时没有眷恋。>


中秋节前夕。她醒过来是在医院。

躺在窄小的病床上,瘦小虚弱的身体暴露在明晃晃的灯光下,细长的针刺入干瘦的手背,透明的液体缓慢地流淌进入体内。手腕处传来的疼痛使她忍不住咧嘴吸气,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白晃晃的日光灯映得脸色更加苍白。

旁边的病床上住着一个做完手术的女子,脸色蜡黄。一个男子端着盛粥的碗细心地喂食。旁边坐着几个前来探望的人。

她翻转身体,拿出手机给左小年打电话。冷漠而机械的女生提醒着对方的手机已关机。

她疲倦地看着瓶子里一滴一滴落下的液体,时间过得漫长而枯燥。思绪混乱。

她在这座城市没有朋友。工作,吃饭,回家,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二十四岁,身边没有男朋友。右手无名指上长年带着一个银戒指。中秋前后总要去医院住上几天。是旁人眼中的奇怪女子。

她十九岁的时候,遇见喜欢的男孩子。

她在琴行练琴。一个穿白色棉质衬衣的陌生男孩子抱着吉他坐在琴凳上,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转换和弦。他微微低头,专注地拨弄手里的琴弦。看见她,点头示意,一双沉静的眼睛让人印象深刻。她思来想去,不知道怎么和对方搭讪。于是拿出吉他,搬来凳子坐在他的旁边练习。

她父母在高考后离异,各自组合了新的家庭。这份独特的毕业礼物,使她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所离家两千多公里的学校。避开逢年过节找理由不回家。

练琴结束后,老师叫她留下来一起吃饭。她应声答应。

吃饭的时候,他也在,是老师家小孩。公司放假回家。

橘黄色的灯光笼罩在小小的包房。他坐在对面剥一只虾,动作缓慢优雅,剥好后放到她的碗里。她微微吃惊,赶紧说“谢谢”。她听他们融洽地交谈,咧着嘴笑容明媚,心里却觉得失落。

她起身去洗手间,眼眶泛红,捧着凉水拍脸。

“你还好吗?”温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她偏头,他站在旁边的洗手池前,手上沾着刚揉开的泡沫,空气里有柠檬的清香。

“挺好的。你呢?”

“还可以,酒喝得有点多,头晕。”

她伸出手,盖住他的额头,冰凉的手指触碰到微微发烫的皮肤,心脏节奏鲜明地跳动。

一个女孩子。乱蓬蓬的齐耳短发,穿着素色连衣裙,略微苍白的皮肤,眼神明亮得像闪烁的星辰。安静地伸出手指覆盖他的额头,声音轻柔温和。

她好像走了很远的路途来与他相见。他不清楚为什么产生这样的念头,但看着她瘦小的样子,想把她拥入怀里。他的脸色在酒精的刺激下火辣辣的,像燃起一团小小的火焰。

“走吧。”他把她的手捂在手心,放开。于是,她跟在他身后,走回包房。

他吃的很少,大部分时间陪老师喝酒,偶尔叮嘱她多吃点。像有温热的水流在心里淌过。她认真地小口小口地吃着面前的食物。内心富足踏实。

晚饭后,他送她回家。八月,北方天气寒冷。晚风吹在脸上,皮肤微微刺痛。月亮柔和的光芒笼罩着这个城市,明亮静谧的夜晚。他喝了酒,脚步微微踉跄,要摔倒的时候她伸出手扶他。他把她的手轻轻地握在手心里。温暖的手心包裹着她冰凉的手指。心脏砰砰跳动,似乎要从胸腔挣脱而出。

“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

“我娶你,好吗?”

她仰头望着他一脸认真地模样,月光落在他的眼睛里,像住进一泓泉水。听见爱情流过的声音。她轻轻地点头。

学校和他工作的地方有大概六百公里。她每周末去看他。翘掉半堂课,挤在拥挤不通风的车厢里,期待与他相见时的场景。

重复情侣之间千篇一律的的事情。吃饭,逛街,去游乐园,看电影。

她一直是缺乏安全感,四处流浪的孩子。性格里缺乏稳定的因素,也不懂得与人相处的方法技巧。在每一场感情里充分地投入,像一只扑火的飞蛾。

他时常接到女同事打来的电话,说一些工作上的事。在他挂断电话后,她长时间沉默不说话,希望他像对待任性的小女孩一样宠溺她。有时,他懒得动,她便大声地哭闹,像愤怒的小兽摔打房间里的东西。灯光明亮而喧嚣,她惹人疼爱,有时也让人措手不及。

一遍一遍重复的对白:

“左小年,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她的眼神明亮,叛逆,充满渴望。她是还没有长大的小孩,在人前常常表现乖巧,以此来换取心爱的糖果。一旦得到后,又担心糖果丢失。他与她相处,有时像与年幼的自己重逢。

幼年时,父亲和母亲离婚。不同的工作使得两人分居两地,感情屡次出现裂痕,直到有一天,母亲目睹父亲和自己的闺蜜在他们曾经相拥的床榻纠缠,无可忍耐地报警,然后离婚。幼年的记忆里,他长期失去父亲的角色,而母亲常年在外奔波,他跟着祖母住在偏僻的乡镇。逢年过节,与父母相见,对亲情疏离。成年后,他居所固定,极力避免四处漂泊,以此来维系生活的安定。所以,他理解她骨子里的不安,并愿意填充她感情里欠缺的部分,用余生包容她,爱护她,一如呵护幼年时的自己。

频繁争吵,摔东西,大声哭闹。接到业务来往的女同事的电话,她质问是不是对方对他有好感。有时,他做报表到深夜,她窝在旁边大声地哭,骂他的冷漠忽视。

最后一次见面是中秋节。她去看他。他对着电脑核审报表到深夜,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她依旧没多久便开始歇斯底里地质问,眼睛里汹涌着不安,恐惧,期望,

“左小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他感到疲惫,伸手揉眼睛,轻微地叹气

“一直很爱你。”

“可是我为什么感觉不到?”

沉默。她摔打东西,拽过他的手臂啃咬,疼痛,他疲惫得不想说话。她得不到感情的回馈,找不到取闹的理由,于是摔门而出。

城市里的夜晚。灯光依旧明亮,街上零星的几个人。白天繁忙喧嚣,夜晚显得寂寥安静。稀稀落落的行人一脸疲惫,有与人群格格不入的沧桑感。她时不时地回头张望,没有看见跟出来的人。她无处可去,赌气走进旁边的酒吧。紫色,她喜欢这个名字。

推来门,昏暗的灯光,扑鼻而来的烟草和酒精混合的气息,电子金属激烈的撞击声,舞池中央的人群随着节奏手舞足蹈,像无数的毛毛虫扭动着肥硕的躯体。心里翻腾起厌恶。手机屏幕亮起,她接起电话,声音淹没在喧闹的空气中。听不清左小年说了些什么,她坐到角落,心里一阵一阵翻涌的酸楚。与家人生疏的关系,日渐孤僻猜疑的性格,忍不住哭泣。

一个男子。紫色头发,穿有金属装饰的服饰,走起路发出轻微的响动。坐在她面前,饶有兴趣地打量她,

“小姑娘,你还好吗?”

她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孩子,明亮锐利的眼神。他的声音清冽,像冬天清晨刮在脸上的风。她盯着他的看了好一会儿,疲惫地开口:

“你又不是左小年,我很好。”

他伸手轻轻拍她的头,浓密柔顺的头发,像丝缎一样光滑。

“我是紫色。”

“我是安暖。”

她像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孩子,蜷在沙发的角落,面前摆着几瓶还未打开的啤酒。

“我请你喝酒。”他将桌上放置的啤酒一一打开,伴随酒瓶开始响起的轻脆声音,啤酒泡沫汩汩涌出,甘涩的味道在空气里短暂停留。她抓起酒瓶开始喝,刺激喉咙的液体滑落进入食道,她蹲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不会喝酒还敢来酒吧玩,小爷让你三瓶。”

左小年推开紫色的门。看见在角落的安暖,醉得不省人事,蜷在一个男孩子怀里。他走过去,唤她:

“安暖。”

紫色头发的男孩子似笑非笑地注视他,将怀里的女孩子抱紧。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往身边的人怀里缩了缩,

“你又不是左小年。”

“我是。”

他伸手拉她,紫色将她抱得更紧。人群逐渐聚拢。

争执。在人们的尖叫声里,电子乐的声音停止了,舞池中央的人停下动作,白晃晃的灯光安静地亮着。穿着白色衣服的男孩子突然倒下,冰冷的锋利的硬器刺进他柔软的腹部。

温暖粘稠的液体从腹部喷涌而出,身体突然倒下发出钝重的声音,在逐渐暗下来的世界里,那个小女孩把冰凉的手指放在他的额头,他伸出手,触碰到女孩冰凉的手指。

“我会一直爱你。”

他们认识时,她十九岁,他二十二岁。

他们分开时,她二十一岁,他二十四岁。

中秋节。她带着简单的行李匆匆踏上回家的列车。

站在熟悉的楼房下面,望着漆黑的窗户。她一口气跑上楼,拧开房门,空气里弥漫着灰尘的气息。月光下,那个照片上的男孩子微笑着看着突然闯入的女孩子。

明亮的圆满的月亮安静地照耀着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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