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物事（16）螺蛳

俗话说：清明螺，赛过鹅。清明时节，江南水乡湖荡里的螺蛳已经长得极其丰腴，加上此时的螺蛳还没孕育小生命，少一份杂质，多一份纯正。对于食客们来说，品一盆酱爆螺蛳，无疑是味蕾的美好享受。

螺蛳的吃法很多。有人喜欢用鸡汁煮，汤白味鲜，不仅吃螺蛳，也喝汤；有人喜欢与河鲜，比如毛蟹、杂鱼、黄鳝同煮，貌似一大锅，螺蛳只占其中少部分。我曾经在上海吃过“河八鲜”，里面就有螺蛳，极少的几个，像点缀。清炖螺蛳，在螺蛳上面铺一层火腿肉，火腿的咸香渐渐渗透进螺蛳，味道更佳。也有把煮熟的螺蛳肉挑出来，拌入香菜，如此手续繁多，非一般人能为。

这么多种吃法，我只喜欢酱爆螺蛳。之所以喜欢这种烧法，自有我的一番道理。

其一，烧煮简单。螺蛳放在清水盆里，倒入几滴香油，养上半天，催促它尽快吐出泥土，然后剪掉尾尖，再在清水里养上一两个小时。螺蛳必须清洗干净，因为它长期生活在河荡里，无论外壳还是内部寄生着多种细菌，安全起见，烧煮前必须洗干净。起油锅，加进姜、蒜、桂皮爆炒，炒出香味后，加辣酱（也可以用豆酱）继续爆炒，然后倒入螺蛳进一步翻炒，随后，加料酒、生抽，再加白糖烧煮，大约三分钟后，关火，完工。为了美观，出锅前再撒些细葱或香菜作点缀。一盆色香味俱全的酱爆螺蛳呈现在眼前。

其二，口味甜辣。由于酱爆螺蛳，加进了少量的辣酱或辣椒，口感微辣，比较开胃，也由于加进了白糖，香嫩中带点鲜甜，符合苏州人的一贯口味。

其三，价廉物美。市场上的螺蛳，剪掉了尾尖，才四五元钱一斤。酱爆螺蛳，辅料仅仅是豆酱以及其它必备的调料，煮熟后，满满一盆，推算成本不超过十元，实在便宜。

我之于酱爆螺蛳的特别钟爱，除了上述三个原因，还有一个就是食材取得的方便，这得归功于我那勤劳的母亲。

娘家动迁的时候，母亲舍不得丢弃陪了她多年的旧耥网，不顾父亲的反对，硬是带到了新家。新家附近有个大湖塘，水质清澈，母亲扛着耥网，时常去湖边耥螺蛳，家里人吃不完，送给隔壁邻居。知道我爱吃螺蛳，母亲总会留一些给我。

江南农村出生的孩子，从小在河荡里游泳捉鱼、摸爬滚打，对于河蚌、蚬子和螺蛳早已非常熟悉，也尝过太多滋味，可惜，几十年后，我一吃蚬子就腹痛，喝口蚬子汤都不行。但同样是性寒的贝壳类生物，河蚌、螺蛳依然与我亲近，这或许也是我至今钟爱螺蛳的另一个原因。

煮熟后的酱爆螺蛳香味扑鼻，令人食欲大开。有酱爆螺蛳的晚上，先生总要搬出酒具，欣欣然喝上两杯，我也偶尔来两口，夫妻俩小乐惠，笃悠悠，胜过神仙美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