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请你好好地活着
人生来就痛苦,谁没痛苦过呢?
今天有个家长来补习班接小孩,她说起了自家的大女儿—— 一个拼了命的想读书的女孩。
那个女孩从小成绩就很好,读小学时成绩总排在第一位,初中和高中后她都排在前十名,可她不满意。为了提高成绩,她拼了命地读书,她对她妈妈说:“成绩不好我就得拼命读,因为我想上大学。”
虽然这话是她妈妈转述的,但我似乎能想象得到那个女孩倔强的面孔和坚定的眼神。“我想上大学”这话在我高中时,我不知对我爸妈讲了多少遍。当我再次听到这熟悉的五个字时,左心房像被柠檬水泡过似的,狠狠地发着酸味。
高三时我压力很大,我总是做梦梦到自己考不上大学,把梦境与现实混淆,感觉自己脆弱得一塌涂地,又常常从梦中哭着醒来。
那时的我身体状况特别差,稍有不舒服就呕吐,后来我得了胃炎,有大半个学期是在家里喝中药度过的。
那段时间我呆在家里,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我妈看了直心疼,有天晚上她对我说别读了,养好身体就找份工作,过两年就嫁人吧。我当时听了立刻大声反驳她,可她的话就像一把刀,一刀一刀地割在我心房上,鲜血直流,痛得难以呼吸。那一夜,我是哭着睡着的。
后来我身体稍微好了些,我班主任就催我回学校。当我看到我爸把我载到公交站后远去的身影时,我突然对上学这件事产生了畏惧,然后感到恶心又吐了。
这种畏惧不是突然的,而是长久累积的。
高三每周的考试让我心生畏惧,每一次的退步都让我难过好长时间。即便我对自己说没关系,但是这对考试的畏惧像恶魔一般缠着我,甩不掉。
回学校那天的晚上正好要周测,我当时真的很想打电话跟我爸说我不想读书了,可如果不读书,我又能做什么呢?
那天下午,我在公交站上,孤零零地哭了一个多小时,在读书与不读书之间挣扎了很久。
最后我还是去了学校。
我是一个脆弱的、普普通通的女孩,丢在人群中找也找不到的那种,也经历过许多人都会经历的高考。
我仍记得有次我在搭公交车前往学校时,肚子的一番剧痛让我差点在车上昏厥过去。我那是第一次体会到两眼一黑,脑袋嗡嗡嗡地乱叫,全身发软冒冷汗。车上就我一个学生,我心里慌得紧,到站时我大声地叫司机停车,但我感觉自己说话的声音像从远方飘来。我告诉自己不能晕过去,车停下后我摇摇晃晃地从车上下来,撞了多少个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时就我一个学生。
我很害怕一个人,可我又不得不一个人。我不敢跟人交谈心事,因为我害怕心事一旦败露,有人会在我背后对我指指点点。
我是一个爱哭的人,对戳中了心房的事我就会想哭,可很多时候我都是把眼泪一点点地逼了回去。
我不爱言语,但在熟人身旁我又大大咧咧,因为他们知道我的样子也不会嫌弃我。
当我们面对一件要让我们崩溃的、在旁人看来也不过如此的事时,想过逃避、自我怀疑、变得抑郁、甚至想到死亡。
我常常在想我死后会怎样,有人是否会记得我,可我又害怕死。与我同届的一个女生受不了高考的压力,在家跳楼自杀,高三的某个老师半夜猝死,学校没有因为这两件事而有什么改变。但我知道这两件事时,给我的感觉更多的是悲哀,我想我如果死了,除了让家人悲痛好像就没有了。
自那以后,我害怕面对死亡。
我们高考生面对高考压力,可在别人看来只是人生的一道小门槛,轻轻迈过去就好。
可他们没有体验过或者早已忘了高考带来的悲痛,它像场措不及防的龙卷风把我们的生活卷得面目全非。若非当事人,又怎知我们的心情,对他们来说那是件小事,可对我们来说,那是我们的全世界,世界崩塌了,人又怎么可能会好。
别人照顾不了你的情绪,唯一的就是自己好好爱自己。高三那一年我崩溃过,可我仍然顶着压力告诉自己要开心,高考会过去的。
高三那年我对自己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只有好好活着,你才有未来;只有好好活着,你才能赡养你那即将老去的父母;只有好好活着,你才能遇见真正懂你爱你的人。
我凭着这残缺的信念撑过了高考。
在高考结束的那天下午,我收拾着宿舍的行李,其他同学都有家长来接,而我,又是一个人。
在公交车上,我翻开高考前给高考后的自己的一封信,信里头写得最多的还是那句话:你要好好地活着。
我看完了那封信,孤独地望着窗外,心无旁骛地哭了一路。
令我心力交瘁的高考终于过去了,我仍然活着。
人生来就痛苦,谁没有痛苦呢?
我很想考大学,即便我失败了但我还可以从头来过。我不知道那位家长的女儿是不是也面对着即将高考的痛苦,但我知道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我们都希望变得优秀,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变成自己所喜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