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就成爆文的简书首页每天写1000字2019

刘姥姥一进荣国府——读《红楼梦》第六回

2019-07-24  本文已影响2人  心静自远

话说天未亮,刘姥姥就带着板儿进城,找到了荣宁街。来到荣国府大门口的石狮子前,看到车轿往来,也不敢进去,只是掸了掸衣服,又向板儿交代了几句话,才慢慢蹭到角门前面。只见几个身强力壮神气活现的人坐在大板凳上,东拉西扯地聊天。刘姥姥蹭上前去说:“太爷们纳福(问候祝颂的意思)。”

那几个人打量了刘姥姥一番后问:“哪里来的?”

刘姥姥陪着笑说:“我找太太的陪房周大爷,烦请哪位太爷帮我去请下他老人家。”

那些人听了,都不搭理她,过了半天才说:“你在那个墙角下远远地等着,过一会他们家就会有人出来的。”

其中有一个年龄比较大的人说:“何必戏耍她呢,不要耽误了她的事。”说完就对着刘姥姥说:“那周大爷到南边去了,他家在后面那一带,他娘子还在家。你要找他的话,从这边绕到后街上从后门进去问就可以了。”

刘姥姥听了之后向那人道了谢,就带着板儿绕到了后门那里。门前摆着些生意摊子,有卖吃的,也有卖玩具的,有二三十个小孩子在那吵吵闹闹地玩。刘姥姥拉住其中一个小孩说:“我问下哥儿,有个周大娘,她在家吗?”

小孩子说:“哪个周大娘?我们这里有三个周大娘,还有两个周奶奶,不知道是要找哪一位呢?”

刘姥姥说:“是太太的陪房周瑞。”

小孩子说:“这个我知道,你跟我来。”说着,蹦蹦跳跳地引着刘姥姥进了后门,到一处院墙边,指着那院子对刘姥姥说:“这就是他家。”又朝院内喊道:“周大娘,有个老奶奶来找你,我带她过来了。”

周瑞家的(即周瑞的娘子)在里面听到了,连忙迎出来,问道:“是哪位?”

刘姥姥赶紧走上前去问好:“你好啊,周嫂子!”

周瑞家的认了半天,才笑着说:“刘姥姥,你好啊!你说说,这才过了几年,我就有点认不出了,请来家里坐坐吧。”

刘姥姥一边跟着往里走,一边笑着说:“您老人家是贵人多忘事,哪里还记得我们呢。”说着就来到了房里,周瑞家的吩咐那个雇来的小丫头倒茶。周瑞家的看着板儿说:“你都长这么大了!”又说了点其他的闲话,问刘姥姥:“你今天是路过呢,还是特意过来的?”

刘姥姥回道:“原本是特意来看望下嫂子你的,另外也向姑太太请个安。如果可以领我去见一下就更好了,如果不能,就烦请嫂子转达下我的意思吧。”

周瑞家的听了,就大概猜出了刘姥姥的来意。一方面,当年在她丈夫周瑞争买田地这件事上,狗儿帮了不少忙,如今看到刘姥姥这样特意过来,也不好意思不帮忙;另一方面,也是要显示下自己的分量。听了刘姥姥的话,她就笑着说:“姥姥你放心,你大老远的诚心诚意地来了,怎么可以不让你去见见正主呢。按理说,迎来送往和传话这些活,不是由我负责的。我们这里的人每人都只负责一件事:我男人只负责收春秋两季的地租,闲的时候带着小爷们出门;我只负责跟着太太、奶奶们出门的事。只因你原本是太太的亲戚,又肯高看我,投奔了我,我就破个例,去给你通个信。但有一点,姥姥还不太清楚,我们这里不比五年前了。如今太太不太管事,都是琏二奶奶管家。你猜这琏二奶奶是谁?她就是太太的亲侄女,大舅老爷的女儿,小名叫凤哥的那位。”

刘姥姥听了,惊叹道:“原来是她!怪不得呢,当初我就说她不错。这么说来,我今天还要见她了?”

周瑞家的说:“当然,如今太太事多心烦,有客人来了,能推的都给推了,都是凤姑娘招待应酬。今天宁可不见太太,也要见见她,才不白跑这么一趟。”

刘姥姥说:“阿弥陀佛,全靠嫂子安排了。”

周瑞家的说:“说哪里话。俗话说得好,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不过是让我说句话而已,有什么要紧的。”说着,就叫小丫头去倒厅(与正房朝向相反,正房后面的倒座厅房)那悄悄地打听下,看老太太在吃饭没有。小丫头去了,周瑞家的和刘姥姥就又坐着说了些闲话。

刘姥姥说:“这凤姑娘今年最多也就二十岁吧,居然这么有本事,管这么大一个家,真是难得。”

周瑞家的听后说:“我的姥姥,也不怕告诉你,这凤姑娘虽然年纪不大,处理事情却比别人都要老道呢。如今越发出落得如美人一般,少说也有一万个心眼。要是比口才,十个男人都说不过她,回头你见了就知道了。就只有一点,对待下人未免太过严苛了。”

说着,只见小丫头回来说:“老太太已经吃过饭了,二奶奶在太太屋里呢。”

周瑞家的听了,连忙起来,催着刘姥姥说:“快点,快点走,这会儿她吃饭是个空当,咱们先赶过去。要是迟一步,来汇报工作情况的人多了就不好说话了。再要睡个午觉,就更没时间了。”

刘姥姥赶紧下了炕,整理下衣服,又教了板儿几句话,就随着周瑞家的往贾琏的住处走去。先是到了倒厅,周瑞家的让刘姥姥先在那里稍微等一等,自己先过了影壁,进了院门,知道凤姐还没回来,先去找了凤姐的心腹,一个叫平儿的通房大丫头。周瑞家的先把刘姥姥的情况介绍了下,接着说:“她今天大老远的特意过来请安,以前太太是经常接见的,今天也不好不见,所以我带她进来了。等奶奶回来了,我会细细地讲清楚,想必奶奶也不会怪罪我鲁莽行事的。”

平儿听了,就做主说:“叫他们进来吧,先在这里坐着好了。”

周瑞家的听了,这才出去把他们两个带了进来。刘姥姥才上了正房的台阶,就有小丫头掀起大红色的毡皮帘子方便他们进去。才到堂屋,就闻到一阵香味扑面而来,也分不出是什么气味,整个人就像在云端里一样。满屋子的东西都光亮闪烁的,让人看得头晕目眩。刘姥姥这时候就只知道点头赞叹念佛了。来到东边的屋子,是贾琏的女儿大姐儿睡觉的地方,平儿站在炕沿边,打量了刘姥姥两眼,只得问好让座。

刘姥姥见平儿一身绫罗绸缎,穿金戴银,花容月貌的,就以为是凤姐了。刚要称呼她为姑奶奶,就听见周瑞家的称呼她为平姑娘,又见平儿一口一句地叫周瑞家的为周大娘,才知道不过是个比较有地位的丫头罢了。刘姥姥和板儿被让到炕上坐,平儿和周瑞家的面对面坐在炕沿上,小丫头斟了茶过来。

刘姥姥听见咯当咯当的响声,像打箩柜筛面一样,就忍不住东张西望。忽然看到堂屋的柱子上挂着一个匣子,底下吊着一个秤砣一样的东西在不停地乱晃,刘姥姥心想:“这是什么稀奇玩意?做什么用的呢?”正呆想的时候,只听见当的一声,又像是金钟发出来的响声一般,刘姥姥被吓了一跳,接着又连续听到八九下响声。正要问的时候,只见小丫头们一起乱跑,说:“奶奶回来了。”

周瑞家的和平儿连忙起身,吩咐刘姥姥“只管等着,适当的时候我们会来请你”,说完就都迎了出去。


读完这一部分的感受:

第一,用词精辟。例如,形容大门口那几个人,用的是“挺胸叠肚指手画脚”,可以理解为“身壮力强、神气活现的样子”,也可以理解为“仗势傲物的样子”,找不到更好的词来替换,把人的那种神态给写活了。刘姥姥好不容易找到了荣宁街,却只敢“蹭”到角门前,看到那几个看门的家仆,也只敢“蹭”上前询问。就用“蹭”这么一个字,把刘姥姥那种被荣国府的阵仗吓到不敢乱动的心理和神态活灵活现地表现了出来。

类似的还有,进了王熙凤的住处之后,首先是闻到屋里的香味,已经有些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了,“满屋中之物都耀眼争光的,使人头晕目眩”,在乡下,刘姥姥哪里见过这样的贵气,真的是被珠光宝气、金碧辉煌的场景晃瞎眼了。形容自鸣钟的响声,因为是刘姥姥第一次见,她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所以在她听来就是“打箩柜筛面”的声音。这是刘姥姥熟悉的声音,在乡下干农活的时候会接触到,也是从她的角度从她的认知范畴来写。如果换作是贾宝玉这样的贵公子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估计想到的就是其他的形容了。

第二,行为描写贴切。几个看门的在那东拉西扯地说话,看到刘姥姥这么个穷婆子过来问话,都要隔半天才回复,而且说的话还特别不厚道,说你在那边上远远地等着就好了,他们家过一会就会有人出来的(你远远的在那墙角下等着,一会子他们家有人就出来的),这明显是骗人的瞎话。那种敷衍和打发叫花子的神态呼之欲出,也正符合人物的身份。

在见刘姥姥之前,周瑞家的说太太也就是王夫人以前经常接见刘姥姥,平儿相信了,也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可是看到刘姥姥的装扮之后,估计心里直嘀咕:“周大娘这说的是假话吧?”可是也不敢表现出来,而且万一周瑞家的说的是实话,那自己招待不周的行为被王夫人知道了,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所以平儿“只得”问个好让座。这也符合平儿一向谨慎的行事作风。

第三,心理描写传神。这一部分重点写了周瑞家的和刘姥姥的心理,刘姥姥的心理描写主要是在进了王熙凤住处之后的感受,对她来说,这就是一个皇宫仙境一般的处所。至于周瑞家的,心理描写就着墨很多。首先,套刘姥姥的话,立马就知道了她的来意。然后,为了在刘姥姥面前显得自己很有地位也就是体面,就跟刘姥姥说肯定带她进去(岂有个不叫你见个真佛去的呢),可是又怕万一见不到不就打脸了嘛,就又给刘姥姥点心理准备,也进一步表明自己是在尽心尽力帮忙,而且还要暗示说她的地位不低,传话这种事是不归她管的,她只负责跟着太太、奶奶们出门的事(论理,人来客至回话,却不与我相干。我只管跟太太、奶奶们出门的事)。

到了平儿那,为了让平儿答应见刘姥姥,周瑞家的是说了一点谎的,她说以前太太是经常接见刘姥姥的(当日太太是常会的),这个显然不实,但是她知道这也是无法求证的,即便谎言被戳穿了,也没人奈何得了她,毕竟平儿的身份是在她之下的。

第四,规矩很大。首先,大门口车轿往来(只见簇簇轿马),显然只走显贵之人,刘姥姥自觉蹭到角门,因为她明显看出,大门不是她可以走的。

其次,在见王熙凤之前,有一系列的安排。周瑞家的先让小丫头去悄悄打听贾母吃饭的情况,因为王熙凤是要伺候贾母用餐的,所以只有贾母吃完饭了,王熙凤才会回到住处。在知道贾母已经吃完饭后,周瑞家的赶紧催着刘姥姥过去,因为王熙凤是很忙的,每天都会有一堆人来汇报工作。紧赶慢赶来到王熙凤住处了,刘姥姥还不能直接进去,先是在外面等着,周瑞家的自己先进去打点一下,也就是跟平儿先说明下事情的原委,要平儿做主答应了,刘姥姥才可以被引进去。即便进到屋里了,还是见不到正主,还得在东边那间屋子里等,等王熙凤回来,等平儿和周瑞家的先去向王熙凤禀明情况。

这样一算下来,刘姥姥想进荣国府,要过的关卡还是不少的:首先,看门的愿意告诉她怎么去找周瑞;其次,找到周瑞的大概住处了,还得有个聪明懂事的小孩子带路找到周瑞家的;再次,周瑞家的愿意引荐之后,要先去见平儿;最后,在平儿决定见而且禀告王熙凤之后才可以安排她和王熙凤见面。如果按刘姥姥最初的设想,是要见姑太太王夫人的,那么显然这次是见不着了。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