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撒冷》读书笔记 | 秦福小，夜归（四）

这天晚上，福小在电梯里值班，儿子天送在电话里对她说：

“妈妈，我想跟你说，你要在电梯里害怕了，就给我打电话。”

这话说得，让我都湿了眼眶。福小当场就掉了眼泪，心想这孩子养得值——值不值都得养。

天送，一个四岁多的小男孩儿，是三年前秦福小正式领养的孤儿。

那时候这个孩子还叫蓝石头，只有一岁多。不知道为什么，福小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忧郁，读出了心疼，还读出了弟弟景天赐的影子。

福小对初平阳说，她要领养蓝石头，因为他长得像天赐。她办好一系列手续，以一个未婚妈妈的身份，领养了这个孩子。她给他起名叫景天送。

当时，包括初平阳在内的一众好朋友，谁都没看出来孩子像天赐。可奇怪的是，三年以后，凡是见过天赐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天送简直就是天赐的翻版。后来，当福小抱着天送回家的时候，景侉子在见到天送的那一刻，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在领养的过程里，有个小插曲不得不提。开始要领养孩子的，并不是福小。原本是杨杰两口子，福小和初平阳他们都只是参谋。就在正主慎重考虑之际，却不想被参谋临时起意呛了行。这让杨杰的妻子耿耿于怀了很久。

我们继续说回福小。

十九年前，秦福小目睹亲弟弟景天赐在自己面前自杀而亡。自此以后，她心里时时充满了自责和愤恨——如果她再快一点上前抱住弟弟，如果她心里没有那些可怕的念头，如果她喊人再及时一点，天赐是不是就不会死去呢？

父母亲脸上与日俱增的皱纹和忧伤；奶奶日益加深的皱纹和接近于空白的表情；梦里滴血的照片，天赐盯着她看，表情怪异、悲苦；听到别人叫“弟弟”、小她两岁的男孩叫“姐姐”——所有这些都让她自责和愤恨。

上高三那一年，经年累月的自责和愤恨全面爆发。福小决定要出逃了，离开家，离开父母，离开死去的弟弟，离开一切能让她自责和愤恨的东西。

那一年，十七岁的秦福小在凌晨的薄雾中，偷偷跳到运河里的一艘船上，晃晃悠悠地离开了花街，开始了她近乎流浪般的漂泊生活。

本来，有个人答应了跟她一起出逃的，那个跟她好的男生，那天早晨始终没有出现。他不来她也得走！这个人是谁，他又有着怎样的故事，留待日后再说。

十六年了，她从一个城市跳到另一个城市，落脚在北京有几年了，期间遇见并收养了天送。吃过多少的苦，忘了，时光就流逝到了今天。

今天晚上，挂了天送的电话，福小觉得自己累了，再也跳不动了。想到天送，她决定回家。她对初平阳说，她要买大和堂，因为：

“天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住在河边。推开窗户就能看见运河，推开门就能走到水边。”

而她不能一直逃下去，她得回家。她的生命中不止有天赐。她还有天送，她不想让天送这么小就跟着自己漂；她还有爸妈，他们年纪大了，身边得有人照应……

这一章后面所附的初平阳的专栏文章是《夜归》，讲述了一个三口之家夜归的故事。

丈夫带着娇妻爱子回乡下的老家过年，火车靠站时已是除夕之夜。老父亲特意叫了辆面包车来接站。走到半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车抛锚了。

天寒地冻，怕冻着孩子，老父亲顶风冒雪步行八里路，情急之下也只得临时赶了一头牛车来。然后，老父亲赶着牛车，牛车拉着面包车，面包车上坐着一家三口。在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车进了村，他们回家了。

夜归，无数在外漂泊的游子，总得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