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小说 | 青槐（第七章）

1

大姐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全考虑清楚，二叔就回家探亲了。二叔问大姐考虑得怎么样，大姐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随口就说自己考虑好了，愿意跟他去新疆。二叔又去问了父母的意见，父亲和母亲都说，只要孩子愿意，他们不反对。尽管如此，大姐临走前，母亲还是忍不住落了泪，父亲那天没吃一口饭。

大姐走后不久，红英就嫁人了。嫁人的消息是红英写信告诉她的。红英说，之前盼着结婚，远离唠叨的母亲，现在想起来，只是觉得那时的自己好傻。母亲再怎么唠叨，她感到有安全感，自己可以像孩子一样，可以犯错。婆婆对她很客气，她却觉得时时危机四伏。让她感到欣慰的是，丈夫对她很不错。

大姐在信中告诉红英，惠莲说得对，带孩子是件麻缠的事情。孩子闹情绪的时候，自己很无助。那时候，她觉得自己也是孩子，却要哄一个更小的孩子。她说她不后悔，在新疆经历了不少在家乡经见不上的事情。她当文艺兵的事情基本上没指望了，因为当女兵本身就很难，更别说当文艺女兵了。她自豪地告诉红英，自己遇到了一个男孩子，是部队的司机，湖北人，对她很不错。小伙子长得白净文气，话也不多，和他呆在一起自己觉得很安心。让她苦恼的是，这段感情二叔不看好，父母也反对。二叔的理由很现实，他觉得士兵肯定要经历第二次职业选择。要是复原了，就得回原籍，大姐就得跟他回湖北，这是其一。其次，家在湖北，能来当兵，要么家庭特别困难，要不就是家中兄弟姐妹众多。要是当真结婚了，复杂的家庭关系就会把人逼疯。俗话说：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二叔认为像大姐这么单纯的女孩子，玩不过湖北人。嫁给他，就是羊入虎口。另外还有一层意思，二叔没有明说。他认为那个小伙子和大姐谈恋爱，可能想要借着自己，套取高级士官。二叔不好直接拿主意，他写信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的父母。他们也不赞成这段感情，让二叔把他们的意思原原本本告诉我大姐，并且让二叔尽快送大姐回老家。

2

小叔的儿子已过三岁，二叔就动了让祖母代替大姐的念头。这一年暑假，二叔从新疆带回了满嘴普通话大姐，带走了一嘴方言的祖母。祖母在新疆呆了一年多，二叔的儿子转眼就到了上小学的年纪。二叔的脾气大，像极了过世的祖父。祖母嫌呆在二叔家不自在，就动了回老家的心思。她打电话给小叔，表达了自己想回老家住的打算。小叔自然不会反对，只是小婶子颇有微词。祖母觉得自己回家无望，就准备一直呆在新疆。然而，刚过了一个月，事情就发生了变化。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小婶子居然会打电话叫她回老家。她没有多想，谢绝了二叔的苦留，毅然决然地回到了老家。结果，她发现原来是小婶子又怀孕了。

十月时光，弹指一挥间。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我的堂妹降生到我们的大院里。她和堂弟不同，特别爱哭。祖母喜欢男孩，可能也因为伺候月子疲惫的缘故，她对这个堂妹不是很喜欢。堂妹长大之后，最喜欢和祖母“打铁”（陕西方言，吵架）。这是后话，在此不再展开。小家伙的出现，拴住了小叔的心。每次一听到她的哭声，小叔总会第一时间出现，把她抱在怀里，逗她玩。这可是堂弟从来没有过的待遇。

不知不觉间，堂妹已经长到了八个月，粉嘟嘟的，特别爱笑，人见人爱。就在这个时候，三叔打电话给祖母，让她去兰州帮他看孩子。祖母为难地说，她也想去，可是家里怎么走得开？三叔听到祖母这么说，在电话里就急了。祖母很为难，只好先和小叔商量。小叔虽然不想让祖母走，但他不想让母亲为难，只得无奈地答应。祖母临走前，小婶子放了狠话：要是祖母现在去了兰州，等到祖母老了，她就不照顾祖母。祖母气急，昂着头就说：她老了不要小婶子管，让我姑妈管她。

祖母到了兰州，这才知道三婶得了乳腺癌，亟需做手术。亲家母在医院照顾女儿，三叔的部队忙得走不开，照顾堂弟的事情只能暂时交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