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种生孽子
借种生孽子
吴海生死了！吴海生死了！这个消息在太行山下的一个小村里快速发酵、传播着。有的人叹息，有的人同情，但更多的人认为他死有余辜。
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为什么人们对他的死不加惋惜反而幸灾乐祸呢？这个事要从头说起。
时间指向一九五五年的腊月十三。东庄村里好热闹，因为今天是小秋要和刘俊英拜堂成亲的日子。在当时没有任何娱乐项目的农村，看新媳妇过门是一个重大的娱乐活动。
当新郎跳下骏马，从轿车内抱住新娘往家里走时，鞭炮声，乐器声，还有人的笑闹声交织在一起，使这个平静的村庄顿时增添了不少欢乐的气氛。
他俩是自由恋爱，虽然俊英父母嫌他是个孤儿，但是她被他的忠厚老实、勤劳朴实所吸引，表示非他不嫁，父母拗不过女儿，只好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婚后的小两口自是恩恩爱爱，亲密无疏。白天一同下地劳动，晚上卿卿我我，极尽鱼水之欢，真可谓男女同心，夫唱妇随，日子过得遂心如意。
时间一年年过去了，他们从互助组、走到合作社、现在又入了人民公社，可是日子见长，却不见媳妇肚子有动静。为此媳妇可没有少吃苦：凡是妇科的医生她都去找过，也吃了不少药，可是就是不顶事。没办法，他俩只好商量着先要个孩子领养着，再慢慢生养自己的孩子。
在农村有一种说法，收养孩子后，就会带着媳妇儿生下自己的孩子，所以收养不叫收养，而叫领养，就是引领孩子过来的意思。
可是因为当时政局稳定，又适逢五八年农业大丰收，几乎没有被送养的孩子。要领养一个孩子谈何容易？
也是天无绝人之路，浮夸风和还苏联外债，让安徽人民饱受折磨。衣不裹腹，民不聊生。出现了大批孤儿。送往了全国各地的火车站。他俩也是响应号召，来到火车站，找了一个合自己心意的孩子领回了家。
这孩子已经七岁了，为了给他起个好名字，二位可谓绞尽脑汁，煞费苦心。最后让他叫做领群，也就是让他领回一群的意思。 领群收养两三年，个子一天天长高，可是妈妈的肚子仍然不争气，一点都不见往起鼓。为此二人老是唉声叹气，双眉紧簇。生气了，着急了，就拿领群出一口气。认为他没有给自己带来好运气。
一日晚上，二人刚刚躺下，小秋一把搂住妻子道：你看咱们结婚这么多年了，也没生下个一男半女，这让我百年之后怎样去见我的列祖列宗？说完，不觉双肩抖动，唏嘘不止。
妻子偎在他的怀里，说：我也不是不努力，可是什么法都使过了，就是没有用。要不，咱们离婚，你再娶一个，为你家传宗接代吧。说完，也禁不住的哭了起来。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如果毛病在我，你的努力一切白费。
那怎么办？妻子停止了哭泣，望着丈夫问道：
小秋欲言又止，要不是天黑，一定会看出他的通红的脸。
你说呀，只要能生出孩子，你说怎么做都可以。
借种。他咬着牙说出了这两个字。
你坏，为了要个孩子你让妻子去偷人，你让我怎么面对我的家人，让我怎么面对乡亲？边说边脚踢手打，将小秋推开
小秋一边央求妻子，一边述说自己的难处：父母去世的早，只留下他一条根，如果这条根从他这里断了，那将是诺大的不孝。百年之后，我、、、、、、
他说不下去了。
听到这里，妻子逐渐的平静下来了。其实这种想法，她也曾有过。做为女人，谁不愿意生一个自己的娃儿？只是冒着一生清誉的代价去做，她实在心有不甘。看到丈夫这个样子，她的心倒是活动了一些。
看见妻子松了口，小秋又搂住了她：宝贝，你抓紧物色一个人吧，让我们早日抱上自己的孩子。
其实她心里早就装着一个人，那就是大队马车队队长－二春。
二春光棍一个，因为秃头而与婚姻擦肩而过。可是人家有本事，在计划经济的年代，别人买不到东西人家能找到票，给你买回来。谁家孩子结婚需要自行车、缝纫机什么的，都会托他的后门去买。有一次，她曾经需要些煤去求过他，他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就是在临走的时侯摸了她一把，她虽然笑骂了一句臭流氓而匆匆走开，可是那时真的感到浑身麻酥酥的，一团无名火烧遍了全身。
自从有了借种的想法后，俊英去马车队的次数明显增多。今天捎这个，明天捎那个的总往马车队跑。一来二去的，还真把她的肚子捎大了。乐得她有事没事的总是去到街里，让人看她的大肚子。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这一年她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取名叫做海生，和姓氏连起来，谐音就是吾还生。
纸里包不住火，俊英和二春的关系逐渐的明朗起来。她也索性不避讳了，让他吃住在家里。小秋呢，一见他来，就到另一个房间去睡，腾出炕来，任由他们去折腾。就这样，她又接连生出两个闺女。
孩子大了，俊英对二春说：你看，孩子们都懂事了，咱们断了吧，免得孩子们在村里抬不起头。
二春一听，连连说不行：你想卸磨杀驴呀？我是不会同意的，除非我死了，否则想都别想。
没有办法，只有把这种关系继续维持下去。
孩子们呢，小时候贪他给买好吃的，跟着他的屁股后面叔叔长、叔叔短的叫着。但当他们长大了，从人们的眼神里看到了羞辱。由开始的疏远到不理，到最后拿着棒子下逐客令：你要是再来我们家，就砸烂你的狗腿。
二春退缩了，再也不敢去了。但由他造成的恶劣影响却并没有减少，反而招来了更多的人们的议论。
孩子们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可是由于母亲的名声太坏，儿女们的婚事一次次的被搁浅，这使得母亲非常着急，四处托人说亲，可是见一个吹一个。无奈，领群去到外乡做了上门女婿，两个女儿也都嫁到了很远的外县。剩下海生对一次又一次的相亲已经非常厌倦，再让见面死都不去。
他知道，自己注定要孤独一生，而这都因为这个家庭。想到自己晚年凄凉，更增加了他对父母的敌意，于是，什么活都不干，只是一次次的向家里要钱，要了钱就喝的酩酊大醉。父母劝他，只是当作耳旁风，说的多了，时不时的还要回敬几句，再后来甚至还会大打出手。
这年秋的一天，阴云密布，眼看就要下雨了，而房子上晒的花生需要往下扛。父亲喊他帮忙，他置若罔闻。父亲无奈，只能托着疲惫的身体，一趟一趟往下扛。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却养着这么一个白吃的儿子，连这样的紧急事都不来帮忙，心中不免有气，嘴里就不干不净的骂起他来
这一下不要紧，醉醺醺的他从屋里跳了出来，一边骂着：“妈的，你是我的什么人？胆敢来管我。”一边用手将梯子的一边托了起来，一百八十度的翻了过去。
这时父亲快要爬到房顶，他这一翻，一个手抓不稳，从梯子上掉了下来，一个跟斗，后脑勺磕在石头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妈妈看见，一边骂着“作孽啊”，一边赶忙出门找人施救。
当大伙赶到他家时，发现小秋已经死了，而海生呢，却早已不知去向。
俊英心里苦啊，苦在自己的丈夫是被自己的儿子杀死的，他有再大的冤屈，也得要保护儿子。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报应报在自己的身上，替儿子向丈夫谢罪了。
她找来一家当户的和亲戚朋友，说小秋从梯子上摔下来死了，请大家帮忙埋葬。
下葬那一天，棺材已经准备好，就要入殓了，俊英说这是我们以后的房子，想试试大小合适不，就颤抖着将身体躺了进去。
趁着大家不注意，她拿出预先准备好的剪刀，刺向了自己的心脏，去和丈夫作伴了。
埋葬了父母，海生更加肆无忌惮。每天三餐不离酒，并且次次都是大醉。没钱了，就卖东西。东西卖完了，他想到了村外的公路。于是，需要花钱时，就到公路边劫车，不给钱就不让走。弄到钱，就买酒喝。
这一天，他发现又没有酒钱了，一大早起来，弄了点花生米，喝了一斤多酒，又来到公路边。这时，他发现迎面过来一辆轿车，就急忙往路中间一蹿，躺倒在路上。
这次他却没有那么幸运，那辆车车速太快，煞车不及，从他身上轧了过去。
他死了，带着一生的悲哀与罪过离开这个他本不该来的人世间。留给人们的是无尽的指责与述说。
借种生孽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