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我们一起在非洲抗“疫”
01 当病毒登陆非洲
现在想来,我们一开始对新冠病毒在非洲的传播都过于乐观。
我们太相信紫外线的威力,也太低估病毒的生存能力。
2月初的时候,小区里有家印度朋友回国探完亲回坦。第二天下午我出去散步的时候,已见女主人带着儿子坐在一个美国人家的庭院里聊天。
美国人指着身边的她跟我调侃:“小心点儿,她可是从印度来的!”
我说:“我还是从中国来的呢,你觉得我们谁该怕谁?”
他们一起哈哈大笑。
那个时候,我们是轻松的,愉悦的,怡然自乐的。
2月14日,第一例输入性病例在埃及登陆。
在世界各地的确诊病例每天以10倍的速率增长时,非洲的疫情却一直不温不火。
我们依然自欺欺人地认为那是紫外线的功劳。
3月17日,坦桑确诊第一例。到现在,增加至257例,大陆各地和桑岛无一幸免。非洲大陆54个国家几乎全部沦陷,确诊病例超过两万人。
我的妇人之仁从不允许我用过于尖刻的笔触来描述这个国家和这片大陆,只能陈述几个不争的事实:
对于长期与疟疾、登革热、艾滋、埃博拉共舞的非洲人来说,新冠不过是发热咳嗽,而已。
跟疾病比较起来,饥饿的威胁更大。外出感染病毒是个概率问题,但如果只能呆在家,饿死却是必然的。
坦总统说,病毒是邪恶的,在“圣体”中无法生存,会被焚毁,所以坦桑不会关闭教堂(Standard Digital,2020年3月23日);并呼吁全国公民4月17-19日向上帝祈祷。
大街小巷,商场酒吧,教堂清真寺,人们依然在不紧不慢地生活着。没有口罩。即使是少量有条件的中国公司员工,也敷衍了事地把“face mask”戴成了名副其实的“口罩”。
我们在等待着政府公布数据,可无奈的是,很多国家检测能力非常有限,即使能检测,人们也负担不起。所以,非洲的“确诊病例”,一直都只能停滞在非常非常有限的检测范围以内。
疫情对于非洲大陆意味着什么,只有在这里生活过的人才会有切身的体会。
02 我们随时都有选择的权利
当然,纵观人类历史,每一场天灾最终都会过去,区别只是死亡人数的规模。
可以肯定,新冠病毒的消失也只是时间问题。只是,我们不知道,在抗疫过程中非洲人将以怎样的方式迎接这场考验,生活在这里的我们又将面临着什么。
但我们可以思考,我们可以做什么。
有句话说:从一扇窗户望出去,有人看见了满天繁星,有人则看到了一地泥泞。
被病毒笼罩的日子里,有人抱怨:都怪这次疫情,让我什么都做不了;有人却说:幸亏因为疫情不能出门,我才有机会做我一直喜欢却没时间做的事。
朋友圈里,有人通过热点事件借题发挥地宣泄不满,仿佛现在的一地鸡毛都应该由别人买单;有人却晒着温馨的家常,把宅家的日子过成了诗和远方。
疫情就像一面照妖镜,照出了人性百态,有人积极创造,有人急着甩锅。
可是,很多锅,疫情背不了。
新冠病毒已漂洋过海地走遍了五湖四海,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不分贵贱,不分贫富,不分种族,不分国界。中国皇帝们很难做到的“雨露均沾”,病毒做到了。
这场席卷全球的大疫情,何曾对谁另眼相待过?
谁也无法保证一生风平浪静。无常,是对我们真实生活态度的考验。
并非是疫情妨碍了你去做什么,而是当生活因为疫情按下暂停键,你不再需要被动地参与各种事务,不得不正视自己的空虚,却发现自己无力面对。
著名心理学家、意义疗法奠基人维克多·弗兰克尔曾经被关进纳粹集中营,亲眼看着亲人一个接一个死去,在那里他有一句应对格言:如果我有100%的可能被当场处死,那我就不会有机会在集中营度过我的余生;但如果没有任何这样的可能,我就要从现在起为我的生活负责。
稍有历史常识的人都知道纳粹集中营的惨无人道。疫情虽然可怕,但显然不像集中营的人生那样不可控,我们有着太多的自主选择权利,大可不必做思维的囚徒,深陷于抱怨和推卸之中。
疫情已来,抱怨有何益?如遇不幸,推卸又有何益?
事关生死,除了自己,没有一个人负得了责任。
03 不被别人的情绪裹挟
疫情期间,网上一度流传过某作家的封城日记。
因为偏爱他们独特的文风,我对武汉的几位作家一向都是很有好感的。
这份日记悲壮深刻,力透纸背,这是好作家的功力。
日记中写道,当听到“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时候,不要以为你是那个“我们”,你只是那个“代价”。
可是,一连几天都沉浸在这样的论调中,我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脑子里充斥着一个声音——“你只是那个代价”!
仿佛小时候邻居开玩笑:“你爸妈都有儿子了,你还算个啥?人家把好东西都吃光了,没你的份儿!”
心瞬间被愤怒、恐惧、绝望和无力填满。
看日记时的心情如出一辙。
我知道,日记作者也是怀着一颗悲悯之心,记录下这段特殊时期的真实感受,我对此深深地理解和尊重,但我依然决定把她的感受还给她。
我并不醉生梦死,甚至至今怀揣幼稚的梦想,但我真的不需要成天被警告“你并没有那么重要”,“这个国家其实没你看到的那么好”。
很多时候,我们真不必把别人的态度跟自己的价值绑在一起。事实上,要刻意地对一个人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都需要时刻惦记着,大多数时候,能不能做到主要取决于对方的信念和能力。
我深深感恩那些为了我们的岁月静好而负重前行的人。
如果有一天换我为别人负重前行,我希望我的负重换来的,也是他人的岁月静好,是对生命的珍惜和热爱,而不是对社会的绝望和无力。
04 心怀慈悲看世界
20来岁的时候,“慈悲”对我来说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
我能想到唐僧念念叨叨的“出家人慈悲为怀”,也能想到各种佛像,甚至能书卷气地解释“慈悲就是慈爱与悲悯”。
但我理解不了“慈悲”,也没体验过“慈”、“悲”共生的滋味。
将近不惑之年,慈悲突然成了一种细腻、柔软的感受。
看到因为不懂晚上逛不了超市而哭闹的幼儿,看到因为内心的阴霾而感觉不到他人善意的成年人,看到因为内在空虚而不择手段地抓取权力、金钱或荣誉的职场人,甚至当我觉察到自己习惯性地升起评判之心时,我的心里都充满了深深的慈悲。
对我而言,慈悲是一种真正看见对方的愿力,一种接纳世界和而不同的胸怀,和一种尊重他人生命背景的气魄。
职场上有个无言的规律:不论谁做领导,下面都有差评意见。听说过“有口皆碑”,但很遗憾,我并没有亲见过。
新冠时期的领导人,差不多个个都被黑过了吧。
当初新冠病毒在中国开始蔓延的时候,中外媒体矛头一致地指责中国政府;可等病毒肆虐开来,各国政府的手段并不见得高明多少。
看似丑态百出的政客手腕背后,其实都是一个个害怕被责难的人,谁都不能未卜先知,但现在的结果是谁都不想看到的。
我相信人类发展到今天,我们都在惯性地向更好的方向努力。领导人们必然想尽力做到最好,只是,他们为之努力的“最好”,他们的人生信条,必然受限于他们每个人的生活背景。
可谁又能说,处在评价另一端的我们就没有植根于我们生命背景的限制性信念呢?
在这场不见硝烟的全球性战争中,我们真不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幸灾乐祸,因为这绝不是一国一洲之事,任何一个角落的失控都可能让病毒卷土重来。
做好自我防护,给出力所能及的援助和真心的祝福,我们就是慈悲的勇士。
05 发现特殊经历的特殊意义
美国著名的临床心理学家梅格•杰伊有本著作,原书名叫Supernormal —— The Untold Story of Adversity and Restliance(超级正常——逆境与韧性不为人知的故事),书里描述了大量在原生家庭受伤的非常案例,他们中有的人早年间长期受到父母的暴力、虐待甚至性侵,有的人受到来自兄弟姐妹的攻击,有的人常年生活在极度压抑的环境中,任何一个案例都足以震撼我们的心灵,让人无比揪心,我们甚至很难想象在那样的环境中怎么生存下来。但是,这些案主却通过适应家庭发展出了适应社会的非凡能力,早年的经历是他们痛苦的根源,却也成就了他们独特的生命力和创造力。
蒋宗强先生的译本给了这本书一个极具疗愈性的中文标题——我们都曾受过伤,却有了更好的人生:如何从创伤中复原?
从翻译学的角度说,这个中文版的标题当然是存在争议的,但我依然非常感性地喜欢上了它。
对于在非洲生活的我们来说,这段特别的抗疫经历也必将成为人生中一段非常独特的经历,这里物资匮乏,蚊虫横行,失业率和安全隐患很高,一旦发烧,疟疾、登革热等依然是需要第一时间去排查的。
文章的结尾,我想用蒋先生意译的那个标题提供一个新的思考角度:我们要如何做,才能在回想起这段特殊的经历时自豪地说——
2020年,我们曾经在非洲遭遇新冠疫情,却依然度过了一段美好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