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短篇 | 无字经书
今日一战，你若不打上一场恶战，叫人畏你、惧你、敬你，你便只能任人欺之、侮之、杀之。
1
八月十五，浔阳江头却无人赏月。六条人影正围住一个女子，步步紧逼。
这女子持一剑指六方，汗如雨下。她看着六人靠近，不由说道：“我真的没偷秘籍。包袱里也没有秘籍。我只是去归元寺送经的。”
那六人有男有女，神态各异，但都目光炯炯，盯着女子肩上的包袱。
当中站出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对女子说：“姑娘莫怕。我们乐山六鬼不是恶人。我只问你三句，你好好答了，我便放你走。”那女子说：“请问。”
老者问：“你是峨眉派沈妙庄吗？”女子答：“正是。”
老者再问：“你在杭州灵隐寺可曾见过少林寺空义大师？”女子有些犹豫，答：“见过。但那是空义大师来找我师父峨眉派掌门……”
老者说：“不必多说。最后一句，你包袱里装了什么？”
女子抓紧包袱，答：“是经书。但那只是一卷普通经书……”
老者道：“还想狡辩。”环顾众人，笑道：“今天下六秘籍，藏于少林。和尚大度，将秘籍分放在六座名寺中，人人皆可拜读，但人人不可私取。直到一月前，四座名寺失窃，少林护院空义大师赶往灵隐寺彻查。可前几日却传出空义大师中毒了，灵隐寺的秘籍也丢了……”
他转向沈妙庄，道：“江湖传言，峨眉沈妙庄下毒谋害空义大师，盗取秘籍。你既然是沈妙庄，又确实见过空义，包里有经书。可见传言非虚。我们今日就为武林除恶。”
那女子惊道：“不是这样的，我是奉师命……”
老者道：“你说不是，那就将那普通经书借我们一看。”
女子向江边退去：“不行。师父说要当面交给归元寺空耳大师，在此之前，不可打开。”
老者目露凶光，招呼那五人上前，道：“夺过来。”一时间刀光剑影，人影翻飞。沈妙庄名门出身，剑招精妙，但招不见血，只是击退来人。六人更喜，只道峨眉派徒有虚名，杀招更甚。眼看胜负将分。
此时传来一声轻呼：“哎，六个打一个，欺负人吗？”
沈妙庄大喜，扬声道：“英雄救我！”乐山六鬼也闻声看去，一看，却哈哈大笑。
月光下，只站着一个瞎子。再无别人。
来人双十年华，一身青衣，站在月光下光风霁月。黑发高束，剑眉上挑，让人忍不住想看他那双眼睛里会射出怎样的神采。
但他的双眼蒙着一条白布。叫人想伸出手把它扯下来。
沈妙庄心中感叹可惜，转念一想这可怜人恐怕要卷入自己的祸事中，不由大声喊：“你快走。”
乐山六鬼笑，道：“瞎子遇打劫，也走不得。”
“哎呀，你们在打劫？”那瞎子说：“不好意思，误会了，走错道了。”手中的竹竿笃笃点地，转身要走。
老者使了个眼色，六人中一女子跳出来，走向那瞎子。这女人一身彩衣，环佩叮当，身姿曼妙，只一张脸丑恶非常，看去如树皮一般。她边走边说：“小瞎子，你今日来可就只有一条道能走了。”
瞎子停下脚步，道：“哦，什么路？”
女人说：“死路。但也不是没有余地……”她走到瞎子跟前，挥了挥手，发现瞎子没有反应，又上下打量一番，道：“可惜你是瞎子，看不到我乐山艳鬼的美貌。我怜惜你，不嫌弃你。只要你肯跟我走，我保管你尝到人生的妙处。”
其余五鬼制住沈妙庄，听到艳鬼此话哈哈邪笑。其中一人道：“小兄弟你跟这臭婆娘走，不如死了算了。”另一人说：“是啊，要不你跟我病鬼走，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再塞回去，兴许你就能看见了。”
众人自顾自嬉笑。那艳鬼愈发贴近瞎子，说道：“你这身子闻着青涩，也不知功夫几何，受不受得住我？”那声音柔美异常，如毒蛇吐信，摄人心魄。
那瞎子听闻却极振奋，道：“你好奇我的功夫？”声音天真不似作伪，又叫艳鬼爱他三分，柔柔弱弱便向他贴去，娇哼道“嗯～”
再想多说却说不出了。因为她发现她的喉咙已多出一个洞。风声呼啦啦从洞中穿过。艳鬼咕咚一声，倒地而亡。脸上还留着一抹艳笑。
瞎子还在原地，手握一根探路的竹杖，杖尖滴着血。他对江边众人道：“还有谁，想来试试我的功夫？”
江边死一般寂静。
突然，那五鬼中越出一人，大叫“阿艳”，拔足狂奔而来，另有三人跟随。杀气逼人。
瞎子气定神闲，将手中竹棍横握，静静等着。
先冲出的一人一对流星锤当空砸来，却被那瞎子游龙般避开，那竹棍已悄无声息地点上他的肚脐。噗哧一声，挑出一肚子血水。
后三人被吓了一吓，手中招式噼里啪啦地袭向瞎子。瞎子依然不像个瞎子，游龙戏珠一般，棒打来人。一时间，血水飞溅，魂魄俱丧。
待瞎子向江边走去，压着沈妙庄的老者双股战战，几欲先走。老者说：“少侠饶命。这女人和这秘籍都归你。我只求一条活路。”
瞎子说：“我说走错了，就是走错了。你们偏偏不让我走。那我只能借你们的道了。”
老者说：“对不住对不住，留我一命，他日必报你恩情。”右手悄无声息摸出一把小刀，料想瞎子眼瞎，此一击必中。
岂料这时，瞎子突然扯掉了白布条。一双眼精光大盛。
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看你们吗？你们这下三滥的武功，我怕污了我的眼睛。”说罢飞身上前，竟然破空劈掌。
——没有一只鹰会花费眼力看山花枯草。
——鹰只盯猎物。一盯上，就不会让猎物活着逃出去。
沈妙庄看着情势急转直下，心中又惊又惶。惊的是这少年惊才绝艳，惶的是不知他是友是敌。急火攻心，再加上一路劳顿，气血不足，一时晕倒在地。
2
沈妙庄转醒时，已在一艘船上。小船摇摇晃晃，正逆流而上。船上只坐着一位老翁。
沈妙庄摸紧包袱，如临大敌，问道：“你是谁？我为什么在这，我们去哪？”
老翁似在瞌睡，忽地惊醒，不由笑道：“姑娘别急，听我慢慢说。”
原来老翁乃陈家家仆，这几日跟着小少爷到处找一样丢失的宝物。昨夜小少爷说他知道何人拿了宝物，便先走一步，他在后面怎么都追不上。追上时，只看到江边躺着沈妙庄。
老翁道：“少爷留下字条，说他继续去追宝物。让我送姑娘去归元寺。”
沈妙庄看着老翁面容诚恳，不似作伪。那一双眼里盛着长辈的慈爱，叫人相信。她本欲打开包袱的手渐渐放松。
她走出小船，看江水滔滔，不由想起陈家少爷，不知何时再见。
船到江州，老翁扶沈妙庄下船。沈妙庄心中有事，便让老翁去寻住处。自己则找到一家布庄，换了身男装，希望能避人耳目。相约午时，在黄鹤楼会面。
沈妙庄一踏入黄鹤楼，见人声鼎沸，便心道不好。黄鹤楼盛名在外，恐怕贼人也会在这里等她。是她大意了。转身想走，却被一人扯住。
是老翁。他已叫了一桌席面，将沈妙庄拉来坐下。
沈妙庄疑惑，却听老翁说：“姑娘，听我一句劝：行得端，更要坐得直。有些人躲不了，更不能躲。你越想保全虚名，不与人争斗。别人就越以为你心虚，以为你好欺负。”
他看一眼周围，低声道：“秘籍一事，我也有所耳闻。说实话，谣言可疑，你一个峨眉弟子为何要偷少林秘籍？且你若真偷了，又为何不躲藏，非要去归元寺继续偷？江湖人多疑，不信者居多。但你一路言辞闪烁，叫人信了五分谣言。”
“且你一路能跑则跑，少有恶战。江湖更传你学艺不精，信了五分的，都想来碰运气。众人看众人，人人都想杀你，倒显得谣言似真。”
“今日一战，你若不打上一场恶战，叫人畏你、惧你、敬你，你便只能任人欺之、侮之、杀之。须知这江湖强者为尊。何为强者？靠剑说话。你若不济，徒增笑料耳。”说罢意有所指地看着沈妙庄。
沈妙庄面上微热。师父确实教过她，君子不与人斗，斗必胜之。但她从未一个人走过江湖。她只道避人锋芒，便能独善其身。却没想到，一路上凶险更甚。
沈妙庄口中称是，谢老翁教她道理。心中却想：这老翁倒是个妙人，这话难道是他教的？
此时却听楼中一人大喝：“沈妙庄在那里！”
一时窜出十几条人影，刀剑相顾。
沈妙庄面色发紧，心道贼人竟如此之多。正欲疾走，想起刚才老翁所言，心中一动：此番不战，倒叫人小看了我峨眉沈妙庄。
于是提剑而立，拔剑而战。凡有人攻，便举剑刺去。心中果决，招式便凌厉异常。银剑所到之处，血水四溅。众人畏惧峨眉招数，慢慢退去半步。
此时又有人大喝：“秘籍在她包袱里！”
众人心痒难耐，又前进半步与沈妙庄斗在一处。沈妙庄见势不妙，向楼边窗户退去，心想包袱不容有失，倘若不敌，只能走为上策。
她正要逃，人群中飞起一条人影，避开众人刀剑，直击包袱。一剑划破，取走包中经书。
沈妙庄大惊：“经书！”众人顿足，再看那人影身手矫健，已往门处去。
那得手之人正得意，却不料迎面一个老翁掠过，拦住去路。那老翁道：“小贼哪里走！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快将宝物还来！”小贼要逃，老翁却更灵活，游走挪移，步步踩死去路。劈头一个鹰爪手，直取贼人面门。
小贼大惊，忙把手中的经书扔向老翁。却不料老翁一手劈开经书，道：“我不要这个！”鹰爪手再抓小贼脑袋。
小贼看来势汹汹，反身往沈妙庄身后楼窗奔逃。老翁夺过沈妙庄手里的剑，直刺小贼身后。小贼中招，却不停顿，一跃，破窗而出。
此时只听楼中有人叫：“这秘籍是假的！”原来有人趁乱捡起掉在地上的秘籍翻看，发现书页上无半点字迹。众人大乱，纷纷去看无字经书。
沈妙庄看了一眼，退了三步，道：“不可能，经书不可能没字。”她虽然没有打开看过包袱，但是少林秘籍失窃在前，空义大师求助师父在后。思前想后，她笃信师父交给她的就是少林秘籍。因此她忍了一路艰辛，不为别的，只望不负师父重托。如果这经书一无是处，师父为什么让她涉险？如果经书无字，她一路艰辛，又有什么意义？
有人问：“不会是这经书被调包了吧？”众人看向沈妙庄。
沈妙庄摇头道：“不可能，我一直没有卸下包袱，每晚必枕着包袱睡觉。就是那次……”她想到浔阳江头晕倒，醒来已在船中。忽然瞪向老翁。如果有人调包，只有那少年和这老翁有嫌疑！
老翁见众人看来，不觉哈哈一笑，道：“诸位，稍安勿躁。想知道秘籍真假，有何难？归元寺就在这江州城中，诸位大可随这峨眉弟子一同前往。我听说少林寺空耳大师正在归元寺彻查此案。谁若是对秘籍感兴趣，也可让那和尚把归元寺的秘籍，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众人连连称是。沈妙庄心想，眼下就算秘籍是假，也无可奈何。但只要这老翁不离身，她去归元寺也好交差。如果空耳大师责怪她，她就将老翁交给少林。横竖与峨眉无关。
当下便抓起老翁衣袖，带众人前往归元寺。
3
归元寺中，空耳大师领诸僧在前院拜会众人。听沈妙庄报禀诸种前事，不由叹息道：“此事有劳檀越。峨眉派青梧师太此次仗义相助，我少林众人皆铭记于心。”
说罢，对众人一揖，正色道：“诸位，少林秘籍失窃，江湖议论纷纷。有人谣传，说这位峨眉弟子沈妙庄为人不正。我空耳今日在此，为沈妙庄正名：此事与她无关，也与峨眉无关。还望诸位做个见证。”
众人议论纷纷。其中几人说道：“那经书明明没有字！”“对啊，经书是假的。你说她没偷，那谁偷了？”“是啊，少林秘籍到底去哪了“”到底查的怎么样了？”还有一人叫嚣道：“少林看护不力，快把那秘籍交出来，让我们来保管！”
空耳大师越听越怒，不由呼号：“阿弥陀佛！”身后的僧人忽然鱼贯而出，用僧棍在地上砰砰作响。空耳大师一字字说：“佛曰、慎言！”众人眼中瞧着，耳中听着，只觉大师所言，字字如钟，震得人耳发鸣，头发晕，嘴发涩。更有功力不济的，吐出一口血来。有识货的惊叹：“少林狮子吼！”
沈妙庄将倒未倒，后背被空耳大师轻轻一推，方才站稳。却见身边老翁屹立不倒，暗道这老翁真人不露相，内功远胜自己。
只见老翁仔细看着空耳大师的腰腹，赞道：“这狮子吼十分厉害。我却看不明白。不好学啊。”
空耳大师闻言，微微一笑，对老翁道：“檀越天赋异禀，想学便来少林学。”老翁吐吐舌头，倒有一种少年人的天真，道：“我不当和尚。”空耳微笑，还待发问，却感似有人来。
众人只见又一队和尚自外而来。当首一人双手合十，对空义大师道：“阿弥陀佛，有劳师弟。”众人议论纷纷，有人认出：“这不是少林寺空义大师吗？”“他不是中毒了吗？”
空义大师又对沈妙庄作揖。转身对众人道：“诸位，我乃少林寺护院空义。此间种种，都是我引出的祸患。还望诸位英雄，容我细说。”
原来自少林秘籍失窃，少林众护院大师齐下少室山，彻查此案。空耳大师查江州归元寺，空义大师查杭州灵隐寺。几日前，案情渐有眉目。空义便想知会空耳，齐聚杭州。不想此时，空义中毒，只能求助当时在杭州观潮的峨眉派掌门青梧师太，派弟子沈妙庄去信归元寺。
却没想到，江湖传言沈妙庄携带秘籍逃跑，竟一路引来追杀。
空义大师余毒未消，便急匆匆快马赶来。一来为沈妙庄正名，二来捉拿偷窃秘籍之人。
空义说罢，神色似有不忍，道：“窃书之人，也即下毒之人。此人正在你们当中！”
众人闻言，人心慌慌，扭头四看。
此时空义身旁站出一僧，大喝道：“戒嗔何在！”
空耳大师听了心惊，上前问师兄：“怎么，戒嗔不是和你一起去的杭州？”
空义黯然不语。那站出的小僧气冲冲对空耳道：“师叔明鉴。那毒就是戒嗔师兄下在茶里，哄师父喝下的。师父中毒后，戒嗔师兄就不见了。肯定是他怕人知道他偷秘籍的事，跑到这来了！”
空义挥手让那僧退下，对空耳说：“师弟，此事都怪我一时糊涂。我疑心戒嗔，但也不想他身败名裂。便在那经书中夹带一信，让峨眉弟子带信给你：如果戒嗔来拿书，请莫杀他。留下一命，回少林再行定夺。”
说罢，空义大叹：“是我六根不尽，知人不明。不想这逆徒竟然惧我告发，不仅妄图弑师，还在风雪楼张榜追杀峨眉弟子，更是一路跟踪，伺机抢夺经书，妄图杀人灭口。”
空耳大师见师兄双目发红，也不由一叹。他素来有爱才之心，平日见戒嗔天资聪颖，也会指点一番。更不用说他师兄空义，一直将戒嗔当作自己儿子一般看待。此番种种，料他心中定像黄莲一般发苦。
空耳大师手扶师兄，朗声对众人道：“诸位也已经听清，此番是我少林寺教导有失。请诸位好汉退开，好叫我少林拿下此子，带回少室山听候发落。”
众人纷纷退开，面面相觑：谁是那戒嗔？
归元寺蝉声可闻，鸟鸣林幽。
空义大师见无人站出，心中更苦，道：“逆徒！还不快站出来！此时站出，还当得起一句敢作敢当。待你师叔拿你，我也保不了你了。”
众人早先已领教过空耳的狮子吼，此时听空耳要动手，惊慌失措。
沈妙庄也有些惊慌，却看身边老翁走了出来，道：“你又要吼了，我却不想看了。”她诧异道：“是你？你是戒嗔？”
老翁却嘻嘻一笑：“你看我哪里像个和尚？”转头对空耳说：“大师，你的狮子吼十分厉害。恕我不能再领教。你也不用再吼。那小和尚打定主意不站出来，实是因为他偷走了我的宝物。待我取走宝物，你就能领他走了。”
空耳对他颔首，让他自便。
老翁便飞掠而去，在人面前一一细看。待看到一人，便站定不动了。此人头戴褐帽，面色发白。老翁笑嘻嘻，道：“这位小兄弟，我怎么见你这么眼熟？”
那人大惊，转身欲走。老翁却一个游龙步，抓住他肩头，“嘶”一声，撕裂了那人的衣衫，露出后背。老翁大声说道：“就算脸不眼熟，这伤也眼熟。黄鹤楼一别，甚是想念啊。”
沈妙庄等人看那人后背一朵剑刺的梅花，五点殷红。想起黄鹤楼头，老翁刺伤一个抢夺经书的小贼。不由道：“原来是你！”
那人欲逃，老翁却不肯，正手一掌劈在后背，待那人跌倒在地，上前直取面门。
空义见状大叫：“留他一命！”
却见老翁笑嘻嘻转身，对空义说：“你这师父倒是有情有义。放心，我不杀他，我只要拿回我的宝物。”众人一看，他手中捏着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空耳大师一挥手，众僧将露出真面目的戒嗔团团围住。空义大师犹自不忍，对戒嗔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戒嗔此时萎顿在地，面露凄惨：“师父，我怕啊。我怕我比不过众位师兄弟，我怕我当不上你的厚望啊。我窃书不是为了偷，是为了学成那六本秘籍，好叫师父不错看我！”
空义闻言怔忪，空耳大师却正色对戒嗔道：“逆徒！你师父给你赐名戒嗔，本意让你戒除嗔念，一心向佛。谁料你不走正道，只想取巧。押回少室山，听候发落！”
戒嗔还欲开口，被众僧押走。空义大师望着戒嗔，目中隐有泪光。忽然倒地。
众人一片哗然。
4
少林秘籍事毕，众僧即刻启程回少林。诸豪侠也纷纷拜别空耳大师，离开归元寺。
沈妙庄也要带老翁离开，却被空耳大师叫住。空耳大师又谢了一遍沈妙庄，便对老翁笑道：“檀越若是有心，来少林找我空耳，我必教你佛法。”
老翁笑道：“和尚事也多。不去不去。”
空耳大笑。笑罢，指了指老翁怀中，道：“檀越这宝物精妙，还望檀越仔细保管。也希望檀越，好自为之。”说完，深深看老翁一眼，转身走了。
老翁讪笑道：“大和尚厉害，我以后要离他远一点。”
沈妙庄见二人话里有话，却想不明白。倒想起一事，问：“你怎么知道宝物在那人身上？你家少爷呢？”
老翁盯着她说：“我怎么知道？因为这人皮面具就是我的。这世上只有我千面罗刹，配得上这能化千人面的人皮面具。”
千面罗刹？沈妙庄呆立原地，忽有所悟，再去寻那一双眼，已不见了。
（本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