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2）

时光追寻记忆如梦，

数十年不过一束幻影，

我呆呆望着满天繁星，

看着她似水柔情，

想起你一对双眸。

那时，我心已老，

黄昏近地平线之美，

恰如你含羞的低头，

白发丛生于心灵，

纤尘不染初始的青葱。

2003年9月初的一个早晨，太阳刚刚从田地里升起，繁星灿就从被窝里欢快地爬起来，快速收拾好东西，和已经在门外等他的姐姐繁秋月一前一后骑上自行车出门了。

虽然秋月一直跟在后面提心吊胆让星灿骑慢一点，但星灿就像着了魔一般在高速公路边飞驰着。他显然是把脚踏车当成了赛车，然而速度却是用此刻脑袋里膨胀的激素和心潮中跳跃的热情来加码。

那天他只觉得阳光很暖，漫行的公路上很空，放眼田野里开阔无边，小鸟们迎头在电线杆上歌唱。

来到街道口，推着自行车走在路中亚，穿过拥挤的人群彷如挨过的小学那最后一个暑假：漫长而令人期待。

肩上扛着一捆冰糖葫芦四处转悠的大叔，边和客人闲侃边在油桶架起的炉子上烤肉夹馍的大妈。一碗碗锃黄发亮刚从热锅里筛出的饸饹，一丝丝白嫩质感爽滑溜口的凉皮。道路两边摆着摊位卖水果的、开着蹦蹦车买蔬菜的、架起一堵墙高撑着竹竿卖衣服的、还有瘸退修皮鞋补书包的、在路口用长勾挂起一串串猪肉的、店铺门口放着各式锄头镰刀和锅碗瓢盆的……吆喝声、叫嚷声和谈笑声相互扭打而此起彼伏，整个街市异常繁忙而热闹。

到街口中央的位置，是被白色柱墙隔开的三扇红色大铁门。柱墙上插着五六个彩旗迎风招展，中间挂着白字红色大横幅“热烈欢迎新同学！”。

繁星灿轻轻推开一扇大铁门，顺着链锁发出响亮的声音，在他内心久久震动而回荡着，他推开的是欢快的心门和眼前的未来！

姐姐秋月和他并肩走着，一路上关切地叮嘱着，然而那一串串轻柔的话语仿佛迷失在耳际的音符，虽有余音却始终在远处飘荡。在他心中，此刻，却在演绎着另一场跌宕起伏、绝美如画的音乐盛宴。他似是站在了聚光灯下的舞台中央，想随歌起舞却又笨拙地迈不出步伐，眼前如浮光的电影场面让他甚至做不出一个简单明了的神情。

他们走在校园里，往来的家长和学生使得校园的热闹程度丝毫不逊于街道，绿顶的车棚里停放着不计其数各种颜色的自行车。

在挤满人群的围墙前面，姐弟两使尽浑身气力钻空向前、然后踮起脚尖睁大眼睛浏览着几米长的红纸张贴榜上用毛笔字写的一行行整齐的名字。在看到名字的瞬间，繁星灿激动地抱住姐姐叫喊着，仿佛一个运动着的大喇叭，教学楼前几百平方米的地方立刻传遍了他的声响。

正在看张贴榜的人群都被他惊动了，大家纷纷小声议论着、用莫名的眼光瞅着他。身后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同学，不要太激动。”

秋月一边笑对弟弟分享着他的欢乐，同时脸上挂满了不安给大家传递歉意。星灿听到声音后脸色顿青，回过头想要予以回击，然而转过头时只看见一张转身离开的侧脸。他满腹的怒火溢到嘴角却如喷发的火山熔融在汹涌的波涛中。

“你……”他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女孩，顿时哑口无言。青涩模样、穿嵌着栀子花瓣的白色衣衫，梳着齐肩学生头，鹅型小脸蛋上泛着一层浅浅的红晕像一朵出水芙蓉。浓蹙的眼眉下弯弯的睫毛彷如水中水中的芦笛。清澈的眼眸明晰得像一颗闪亮的钻石闪烁在繁星灿的心中、暗淡了周遭的世界。

他脑海久久沉浸在幻想与现实交错的火花中，眼前的女孩也如一道光影消失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