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见斯人 03 梅兰芳

文/妖怪来也

中山路东北人民政府交际处招待所，最近几天喜庆热闹非凡，广播里说的不错，梅兰芳率剧团一行就下榻在这里。沈阳城的人们，得悉梅老板到来，都想一睹其真容。

梅老板确实是太有名了，不光有伶界王者之名，更有爱国志士之名。连全国人民无比崇敬热爱的毛主席都曾经亲口对梅兰芳说过“梅先生，你的名气比我大”的话。若不是政府方面派人维持秩序，只怕那招待所的大门，亦不知被踏破了几百上千回了。

张洗非的信笺在剧团到来当天便请人送去，交到梅兰芳的秘书许姬传手中。许秘书知道梅先生的风格，无论演戏有多忙，任何一个观众的来信都要过目，不让每一个人灰心。

尤其是到了沈阳，在慰问志愿军的路上，这是在执行国家任务。阅信与回信，这种事情看起来小，其意义却很深远，不仅在个人，还大在国家。

梅兰芳一生遇到过许许多多坎坷波折和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在到沈阳之前，一定没有想到将会和一个传奇女子小凤仙晤面，接到张洗非写给他的信，目光所触及的那个具名，也一定是他一生遇到的许许多多不可思议事情中的一件。

梅兰芳看了信很震惊也很惊喜，显得兴奋异常。所有身边的人统都莫名其妙，包括他的秘书许姬传。梅兰芳也让他看了一遍信并嘱咐他保存好不要再给其他人知晓。这事情就更加让人如坠云雾。

许姬传认真看完了信并收好，他以他作秘书的经验，向梅兰芳传达了这样一个意思，就是即便是所具人名是往日故旧，但仅仅凭这一封信，还不能最后确定，写信的人就是这个人本人。如果不是，那是否有何图谋。

“所谓图谋的确言重了，如果真有企图，想也无非是急切地见我一面，这倒无妨。”梅兰芳态度宽容，温文尔雅，话锋一转，“不是她本人，又有谁还记得在三十几年前观音寺的晤面？又有谁，会这样大胆地具名为陕西巷的小凤仙？”

这个问题诘问得很深刻，不只是话语本身的表面意义而已。许姬传自然答不出，但他明白梅先生并没有真正向他发问，他也许是在拷问他自己的内心。

真正了解小凤仙身世的人，真正历经了许多年代更替，承受过无数挫折的人，才能理解这些语言背后的深刻内涵。

梅兰芳以他敏慧的头脑和丰富的人生经历，考证了这封信的真实性。并且他有一颗善良的心，如果真的是小凤仙出现了，他有维护她今后人格尊严的责任。

梅兰芳渐渐收拢了思路，踱步到窗前，双眼望向天空，嘴里说：“想不到，小凤仙落魄沈阳，这人可不能不见。人家在关键时刻仗义勇为，为国家出过力，我们比不了，我们只是在舞台上唱唱戏。立即写信约她出来晤面。另外，我们会面的时候，你也参加，到时候，你就知道前因后果了。”

许姬传连忙应声好。再汇报了件有关演出的事情，便回转身去了。

许姬传按照梅兰芳的心意和口气，给张洗非回了一封简短的告知信。

因为在沈阳有剧团的演出，梅兰芳除了每天上午起床后的练嗓，每天下午还要“悟戏”，即把真实的演出从脑子里先温习一遍。所以，和张洗非约见的时间定在了第二天上午梅先生练完功之后。

信封好后，他托交际处的同志按照张洗非信封上留的地址亲手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