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呆
阿呆是一个文艺青年,天秤座,瘦高白皙,手指纤长非常好看。
我已经记不得是什么时候第一次听到他,只知道大学的时候经常可以听到他的名字。那时候他在我的脑海里似乎是一个花花公子社交达人。现在想想先入为主的观念是多么的可怕,他既不花,也不是达人。他就是一个有着浪漫幻想,而又不得不屈于现实的孩子。
幸好,我最终还是认识了他,在一个朋友的婚礼上。我被他的乐感吸引,他说他会弹钢琴,给我讲了很多音乐的东西,虽然我都没听懂。真正去听他弹钢琴是很晚的时候了,不过我的印象里从那时刻起已经给他烙上了钢琴王子的标签。
他喜欢喝格瓦斯,笑起来有种风轻云淡的超然。
和他相识算算已经有了三年,时间弹指瞬间而过,我们分处两地,依然通信。他过他的生活,我写我的忧伤。他会时不时在群里发一些搞笑的视频和文字,像是一个精灵,或者是一个调皮的孩子,挑逗我日益抓狂的神经。我鲜少回复,他勤发不息,好像是一种默契,不用多做言语,只是各自过活。
他的老婆是一个非常开朗而知性的女孩儿,有着大东北人的所有优点,总是在我们其他三个人的圈子里调剂着快乐。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她应该是扎着麻花大辫儿,穿着美式紧身的运动女孩儿。
不过她要回东北了,带着他们俩个的爱情结晶,一颗萌逗的小柠檬。周日的早上,我努力挣扎着起床,幸好还是在她坐上动车前那一刻赶到送别。她的眼里都是对孩子的宠爱,像普天下的母亲一样,也和我的母亲一样。我们把行李和人送上列车,向他们挥手告别,恍若间似乎是一个时代。
我带着阿呆,去了趟音乐学院。这之前,陪他吃了他最爱的豚骨拉面,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大学。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小眼睛,我总是有种出尘隔世的错觉。或许这也是我热爱和他交往的原因,从他那里,我可以撇掉自己的烦躁和焦虑,我可以不用去考虑那些困扰我失眠的烦恼,我可以不用去在意明天的太阳升起的角度。从他的声音里,我总能捕捉到一丝炎热烦躁时的清风送爽。
我们在音乐学院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那本琴谱,他像找到珍宝一样两眼放光,我不明白一本可以从网上download的琴谱到底有什么稀奇,但是我从他的笑容里,看到了一个我好像永远进入不了的世界,在那里,或许真的有我追求不到的答案。
他陪我去咖啡厅坐了坐,隔着玻璃,阳光正好,我困意渐起。突然有种想把时间囚禁起来的欲望,只要这样的下午,这样的奶香,这样的朋友和这样的安详。我被一个小孩儿拿到一个民间艺人用电线铜丝绞成的一辆马车时兴奋的表情吸引住,跟着傻傻的笑了起来。
我们从常熟路又走回了静安寺,似乎聊了很多,似乎什么都没有聊。他总是面带微笑,听我叽喳。又因没有门票被剧院的服务员赶了出来,又被一所小学歧义的名字逗笑。一路上我竟然忘了自己前一个晚上的失眠,此刻的脑袋仍然嗡嗡。
有时候我一个人的时候也会去思考,到底什么样的生活环境可以打造出这样一个人,不关心娱乐,不关心政治,不关心街头的流浪小猫,不关心柴米油盐,他的关切好像总是和别人不在一个频道里,在这样一个被勾心斗角及物欲腐蚀的不剩骨头的年代,他像是从古书里走出来一样。我不会怀疑,只要给他一个时代,他可以奏出一段绝章。
也许,他的心里正谱着一段绝章,只是我没有耐心去倾听。
想起来之前在南通聚会时,他老婆透露的秘密,他是一个汉蒙日混血儿,当时听到那个故事的我和小饭差点眼球掉到酒杯里。那是一个日据时代的阴差阳错,也是大跃进时的努力坚强。也许让我真正去了解这样一个阿呆,必须再去挖掘一下他家族的更多故事。
不过很多时候,人不必去揪根到底,谜一样的阿呆,或许才是我更喜欢的人物。
送阿呆坐车回南通,心里突然有些不舍。一个人停留在这个城市,放眼望去尽时繁华嘈杂之态,拔地而起的高楼林立,没有片土是我的归属。阿呆显然不属于这个喧闹的地方,他属于小城市的安静。而我是继续留在这里,投身纷纷人流亦步亦趋,还是找一个有阿呆一样人物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自我救赎呢?我也糊涂了。
阿呆笑着和我挥手告别,我亦报还以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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