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靖:青春是一出荒唐喜剧

朋友圈里看到兔子女朋友的照片，蜜糖一样的女孩子，他喜欢的类型。

张然坚持每天给我一个电话，我的每一条微博朋友圈他都非常认真的评论或点赞，像是在向我宣告他的执着。

他和兔子是相识多年的挚友，兔子对我再好也不吃窝边草，况且是他兄弟看上的女人。

高考结束那天回到家，家里依旧是一片狼藉，那个我喊了20年爸的男人永远都是行踪不明，肖凡要值夜班刚走，留下一桌丰盛的饭菜还有一张字迹潦草的纸条。

很抱歉今晚值班不能陪你，愿高考成功。

别人家的孩子回到家里永远都有桌热气腾腾的饭菜和父母温暖的笑脸，而我家只有肖凡为我做好的，凉掉的饭菜。

我爸是一家小公司的职员，后来公司倒闭便失去了工作从此赋闲在家，我妈在我七岁那年暑假因为不堪忍受我爸的家暴跟人私奔了，从那以后我爸便彻底颓了，天天喝酒斗殴不务正业，我和肖凡一直寄养在大舅家，后来大舅家建材生意不景气，舅妈觉得我俩晦气便把我和肖凡赶回家，肖凡读到初二就辍学去工地搬砖头，扛起这个支离破碎的家。他说肖靖你给我好好读书考上大学，我是男人，我扛得住。

肖凡比我小一岁，但是很多时候我都把他当成哥哥，他才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我拼命读书，年年拿奖学金和生活补助以此减轻肖凡的负担。

中考的时候我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进南大附中，认识了兔子张然还有许凌这群人，他们跟我之前认识的人都不一样，很单纯，很善良。都是些养尊处优的孩子，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不切实际的美好的幻想。

兔子颜值不高，但眼神很清澈。我想起大舅家后山那条小溪，溪水清冽而甘甜，小时候经常和肖凡过去那边抓鱼，现在不知道怎样了。

说实在的我对那些书卷气很重的人一直没什么好感，总觉得文弱书生都是满口之乎者也的废柴，跟肖凡相比那些自以为是的呆子们可以去扫大街了。所以之前对兔子一直抱有很深的成见，直到高二时那件事彻底改变了我对他的看法。我爸欠人赌债，那天晚上债主找上门来，肖凡为了保护我们被人打成重伤，看着躺在地上遍体鳞伤的弟弟，我再次感到彻底的绝望和对自己无能的深深的厌恶，肖凡一直是我的精神支柱，他倒了我也不想活了。坐在医院冰冷的长凳上我拿出手机，第一个想到的是张然。

没人接，我想联系他的时候永远不通。打了十几个电话，那些所谓的朋友在遇到问题的时候说了一堆无关痛痒的屁话，却没人站出来帮我。

无意间拨通了兔子的电话，我没有想到他在接了我电话之后十五分钟之内赶到医院，二话不说刷卡付清了所有的医药费，递给我一瓶水然后坐在我身边，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肩上。

累的话可以靠在我肩膀睡一会儿。

我实在是心力交瘁，唯有照做，他的外套有淡淡的柔顺剂的味道，很好闻。

我眯着眼睛看着他，喂，死兔子，干嘛对我这么好？

他笑笑，换了一个姿势让我更舒适的靠在他肩上。阿然的朋友就是我朋友，放心吧，你弟弟不会有事的。

我别过脸，不敢去看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太清澈，一不留神就把人给吸进去。

肖靖，他的声音很柔和，之前一直不知道你的生活这么不容易，以后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没有你之前认为的那么软弱无能。

内心的坚冰开始融化，我的声音软了下来。你不是喜欢钟诗颖吗干嘛还对我这么好？

他不解的看着我，难道异性朋友之间就不应该相互帮助了吗？

所以后来当我知道钟诗颖那样伤害他的时候，我带了几个人在晚修放学的时候拦住那婊子狠狠修理了一顿。

我抓起那女人的衣领抬手就是一巴掌，你有什么资格羞辱孙耀。

这件事情在学校闹的很大，但因为没有证据最后也是不了了之，我在学校品学兼优，年年拿奖学金，老师们根本不信我会做这些事年年拿奖学金，老师们根本不信我会做这种事情。

兔子为此和张然翻脸，张然为了保护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扛在自己身上。

高考成绩出来后，我如愿以偿考进上海的一所知名的美术学院，许凌去了苏州的S大，詹文远去新加坡读书，张然去了C大，兔子却以两分之差以复旦中文系失之交臂。散伙饭的那天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拼命给我们劝酒，我们都知道他心里不痛快所以没人敢拦着他。那天晚上他被送进医院洗胃。张然看起来比我更急，毕竟是自己这些年以来最铁的兄弟。

他在家休息的那几天我们几个天天都去看他，生怕他万一想不开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那天下午我和张然去陪他，张然有事先走，留下我陪他。我和他并肩走在他家后面的湖边，他的精神状况已经好了很多，不会像刚醒来那几天一动不动整天不说一句话。

肖靖，他突然开口道，我想复读。

我惊讶的看着他。

但是家里不同意，他们不相信我明年会考的更好。他坐在草地上，顾自说下去。他们让我填南大，你知道这对于从小就希望离开父母庇护独立生活的我来说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要是高考的时候把数学试卷在演算一遍才交卷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了不是吗……说到这里他已经泣不成声，哭的像个孩子。

我将他紧紧圈在怀里，他的泪水很快打湿我的T恤，这人终于肯开口说话了。

他给我描述我信仰崩塌的感觉是多么可怕一个人如果不能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还不如去死，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变得很冷很冷，你有什么资格跟一个七岁失去母亲，弟弟辍学打工贴补家用的人谈人生?

这回轮到他不说话了，我看着他泛红的眸子继续道，肖凡为了给我筹集上大学的学费涉嫌走私倒卖文物被判十年。我爸出了车祸，现在正躺在医院的太平间内尸骨未寒，我这辈子最看重的两个人一个在坐牢一个跟我哭诉高考失利生无可恋，你说，我该怎么办。说到这里我没有流泪，声音无比沙哑。

孙耀，我第一次当面叫他的名字。

我该怎么办?

他震惊的看着我，我说非常感谢这些年你一直把我当朋友，说句实话如果没有你和肖凡我不可能有今天。我肖靖这辈子交心的朋友不多，你是其中一个。有些话也许我这样说不合适但是我还是要说，为了你的亲人朋友，为了所有爱你的人好好的活下去，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但不代表我们没有和命运翻牌的机会。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夕阳西下的时候给了我一个拥抱。

谢谢你，肖靖。

我答应你，今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再消沉。

张然很喜欢你，答应我，跟他好好相处。

我点点头，我会的。

他松开我，露出久违的笑容。

夕阳洒在他身上很美，像是在拍文艺片。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们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张然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我说你俩散个步怎么就能散这么久。

我走过去坐在张然身边，好饿陪我去吃晚饭，张然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揽着我的肩跟兔子道别，我钻进张然那部招摇至极的全球限量版法拉利，按下车窗本想跟他说再见，张然靠过来，下一秒被他深深吻住。

我的脑海里还没来得及想象兔子的表情，耳畔便起张然略带沙哑的声音，靖，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