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稀有品种

  文/牧羊                   

           

    　虽然已进腊月，天气却没有往几日那么寒冷。天色尚早，天边就已现出一片暗红。昏黄的路灯下已有匆匆忙忙的人影在街上晃动。走在看早读的路上，深吸一下隆冬的清寒，心情不觉飞扬起来，小镇还没有完全醒来，我们已在黎明之后的晨光中畅游。这样想着，速度也跟着提了起来。

        很快就到了东街的三岔路口，一辆拉菜车横在路上，我正要侧过去，从南路箭似的逆飞过来另一辆电动车，我想闪避已来不及。

        “咣——”

        一声巨响，两辆车面对面撞跌在马路当中。不妙，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在这天寒地冻的水泥路上，在这来势凶猛的惯性之下，今天我要吃点苦头了。

        可是，我竟然坐了起来，不会吧？摸摸着地的膝盖，竟然只是微痛。我还竟然能仔细端详对面也从地上坐起来的女孩子。看样子，她是个高中生，要急着去上早自习，此时，低着头，咧着嘴，艰难地站了起来。还好，应该没什么事。再看两辆车子，她的前围挡板碎了，我的爱车可就惨了，前轮钢圈扭了麻花。唉，关键时刻，真不给力！

      “还是你的车子厉害。”见她能站起来，我打趣。这话隔空传过去，也像撞在了她的挡板上。她一言不发，过来扶我的车子。

        我忽然想起一个经典画面来：

　　“哎哟，我的胳膊肘儿啊；哎哟，我的波凌盖儿啊；哎哟，我的腰肩盘哪……”

　　我正打算逗逗她。一辆大卡车按着喇叭开过来，我赶紧站起来腾地方。乘着错车，她骑上车一溜烟跑了。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苦笑，没断掉胳膊腿，能跑掉也不错。

        记忆中却油然升腾起另一个女孩儿的面影。

　　那还是十多年前，我刚买了我的爱车。一日下午放学后进书店逛，出来，却看到一个女孩子抱着几本书，站在我车子跟前，显出很焦急的样子。我过去一看，崭新的后座皮垫从侧面拉开了一道口子。还没等我开口，她就一脸歉意地解释开了。

        “姨，太对不起了，我刚不小心把车子带倒挂破的。”大约是看到我的不悦，她又补充“要不这样，我今天没时间了，一会儿要上晚自习，明天这个时间，您在这儿等我，我给您换个新的。”

        我将信将疑，但觉出她的真诚。心里的不舒服缓解了好多。

        “算了吧，我回去用胶带绑一下看行不。”

        “不行，姨，您一定要来！”她很坚定。

        “好吧。”我并没抱多大希望。

        接下来的事，都不用我多说。第二天，在秋日温暖的夕照里，她专门找人为我换上了并不太合适却结实好看的新座垫。

　　人，他不应该都是这样子吗？！

　　我遗憾没有留下她的联系方式。只记得她个子挺高，模样也清秀，尤其是她的脸，散发着一种来自天性的明媚。和今天的这个女孩子比起来，她是多么可贵的稀有品种。我应该把他们越来越多地留在我身边，我们在一起，不用设防，可以享受生命的美好，而且，我们还可以一起做很多很多有意义的事。我相信，未来就是属于我们这些稀有品种的。

　　我把车子拖到对面的水果店门口，步行去了学校。

        上午监完操，电话我家的前去处理。他一听我撞了车，立马问我人没事吧，我回道，还完好。

        一会儿，我们赶到水果店门口，他一看到车子的惨状，惊疑地上上下下扫瞄我，“碰着哪儿了？”满脸关切状。我暗笑，故意乱指，这儿，这儿，还有这儿。

        “疼不疼？能动不？”他扶着我。

        “我快支持不住了，好不容易挪到这儿的。”我装模作样。

        “没事儿，这已够幸运了。咱们把车子让人拉走，咱们回家！”

        回家路上，他专门到西街买了我喜欢吃的烤鱼，说是给我压惊，还说以后一定要小心，过路口时要减速，什么“宁停三分，不争一秒”，什么“十字路口多事故，一慢二看三通过”诸如此类天天给我推车送我出门时念叨的口诀。

        我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相公，其实我哪儿都没碰着。从水果店去学校时，我健步如飞哪。”“而且，我以后一定小心，因为你和我们的儿，我会加倍珍惜自己，我发誓！”我夸张地安慰他。

　　“唉——”他长叹一声，这叹息里面所有的深意，我都明白。

     

　　我也想起了我的学生们，当我怀着爱意希望他们走在正确的路上，他们敏感细腻的心灵也定能接收到我爱的信息，不用我疾言厉色，他们会因为被爱而一天天变得更好！